於是陳瞎子決定繼續尋找大藏,在生長屍桂的洞中散開隊伍搜尋。群盜點著火把驅趕著雞禽,排成了人牆,在周圍一個洞口一個巖縫地詳細查詢。
隨著搜尋範圍的擴大,逐漸發現這個洞穴周圍鑄了一圈鋼板鐵壁的圍牆,形成了一個院落。除了桂樹下的四座鐵樓,其中還有燒丹的丹室,裡面砌著磚爐和風箱,以及一些古代青銅秘器,在一面玉石屏後,是道在內側鎖住的大門。
陳瞎子和鷓鴣哨等人雖是倒斗的狀元魁星,但向來只是盜發古冢,丹宮裡有不少東西都是平生前所未見之物,心中皆是暗自驚奇,但尋了幾遍,並沒有發現古墓大藏的蹤跡,最後來到玉石屏後的大門前,便命人砸鎖撬門,還要再向深處前進。
陳瞎子根據瓶山地形判斷,這道門後也許正是通著後殿的底部,但山腹裡面地形複雜離奇,甕城、正殿、丹井之中都沒有元墓的蹤跡。後殿被焚燒後就匆匆離開了,那殿中確實有陪葬的馬骨、兵器、甲冑之物,看這丹井裡的結構如此之深,也許後殿底層也有密室密洞一類的所在,那真正的墓室多半就在附近了。
盜魁陳瞎子讓手下人去卸開巨門,他則同鷓鴣哨站在鐵壁院落中等候。當時陳瞎子野心極大,他認為卸嶺群盜專做謀反聚眾的勾當,在各朝各代都被官府視為“眼中之釘,肉中之刺”,雖然卸嶺勢力也自不小,可這些綠林盜匪在太平年月裡,往往都會成為官兵鎮壓的主要目標,如今難得遇上回天下大亂軍閥割據的局面,正應當擴充套件勢力,滲入“崑崙山”的官面,所以暗中資助了好幾路軍閥。
而且陳瞎子還到處籠絡天下的能人異士,他眼見自己倒斗的本事,似乎比搬山道人鷓鴣哨要稍微遜色半籌,所以早就有心拉攏搬山道人入夥,有鷓鴣哨這種手段高強的人作為左膀右臂,他就可以騰出手來專心經營軍閥勢力,那何愁大事不成?但此人一向獨來獨往,眼界極高,得讓他入夥可並不簡單。
趁此間歇,陳瞎子便想同鷓鴣哨盤盤道,找個情由拉攏搬山道人入夥,於是他甩開兩行伶俐齒,翻動三寸不爛舌,先從這瓶山古墓裡的湘西屍王說起。聽那嚮導講,猛洞河流域的深山老林最多,尤其是老熊嶺下的瓶山,以前常有人上山採藥,被山隙裡的殭屍拽了進去吸淨血髓,有僥倖逃過的,都說那殭屍身材高大,紫袍金帶,看裝束不是王侯就是將相,所以都以湘西屍王呼之。據說其大白天也敢出來傷人,以至近代就沒人敢接近此山了,可我等在山上只見有許多毒蟲,卻不曾見有詐屍的精怪,可見洞夷之輩的傳說不可盡信。
鷓鴣哨滿腹心事,聽了陳瞎子沒頭沒腦的一番話,便隨口應道:“陳總把頭所見極是。素聞在那粵東粵西兩廣之地,也多有此類傳說,凡是挖出貴族古屍,只要見到其服飾奢華,腰束金絛玉帶的,便以訛傳訛,稱其為屍王,似乎連殭屍也可分為三六九等,生前是王公的,死後出現屍變也比尋常的殭屍厲害許多。此等愚民散盜的見解,說出來叫人好笑。”
陳瞎子說兄弟說得在理,實則生前為貴,死後儲存屍骸的營葬手段自是非比貧民百姓,所以貴族的屍骸被從古墓中掘出,往往會因為棺槨明器的作用,顯得屍體鮮活生動;而窮人的屍首埋到亂葬崗中,不是被野狗刨出來啃了,就是遭蟲蟻侵蝕,過得不到半年,就連骨頭也難保全。所以生前為王為尊,死後的屍體仍然比尋常百姓尊貴萬分,還要做個“屍王”嚇唬咱倒斗的苦漢子,想想著實令人可惱,不倒之不足以平民憤……
陳瞎子趁機把話鋒一轉,切入了正題,他接著說道,倒鬥這行當雖然能發橫財,但在外人眼中卻極是晦氣,常年和古墓裡的棺槨明器打交道,難免會染一身陰氣。咱們自家裡,也不是生來就想做這等挖掘墓中古董的勾當,不過造化陰陽自有其理,按你們搬山分甲術的宗旨來看,世上有一物,便必有一制,倒斗的手藝人,便是那些生前顯貴之輩的剋星。
看如今的世道,天災兵禍是一個接著一個,哪有給老百姓安居樂業的日子。按說我陳家祖上留下的產業,自家縱然是十世也花用不空,但想要濟此亂世卻是杯水車薪。愚兄既然學了一身卸嶺倒斗的本事,又蒙弟兄們抬舉,做了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卸嶺盜魁,便不耐煩在世上隨波逐流,只想趁著亂世高舉義旗,盜墓取利賙濟蒼生。
陳瞎子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做出躊躇滿志的腔態來,又說道:“無奈心雖有餘,而力不能足,身邊缺少有真本事真手段的能人。如果兄弟願意到常勝山插香入夥,為兄擔保你坐第二把金交椅。咱們常勝山十幾萬盜眾,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今後你我二人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