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也好,侯府也罷,這回可不是您想不想攀、攀不攀得上,而是我們長房根本沒臉兒去攀。
要我說啊,您就消停些吧,養病要緊,整日躺著,就別說二嬸孃收了掌家大權不給您了。”
甄文婷語速快,說什麼都跟倒豆子一樣,陳氏幾次想打斷都沒插上嘴,氣得咳嗽不止。
接了甄文婷遞給她的水,陳氏飲了兩口,這才喘著道:“我怎麼就生了你們兩個討債的!”
筵喜堂裡,總算是等來了邢御醫。
他知道兩條腿是救不回來了,便坐上了輪椅。
杜雲蘿見甄子琒推著邢御醫的輪椅進來,多少有些唏噓。
時人不愛輪椅,坐上輪椅就等於承認自己是個廢人了,像杜老太爺,寧可拄著柺杖一撅一拐的,走遠些時坐軟轎,也堅決不肯坐輪椅。
邢御醫此時的精神比在村子裡時好多了,但依舊消瘦,眼眶下凹,看起來有些嚇人。
甄子琒和甄子珉陪著進了內室,其餘人都在外頭等訊息。
等待最是焦心,沒有人說話,只以目光相互安慰著。
拔步床邊,邢御醫仔細檢查,他盡力而為了,可畢竟身子太虛,請脈時他的手都有點發抖。
甄老太爺醒著,聽說這是請回來的御醫,他半張著嘴“啊啊”叫喚,眼睛溼潤。
邢御醫又在甄老太爺的手上、腿上按壓,一番檢查下來,他累得氣喘吁吁,癱坐在輪椅上。
甄子琒和甄子珉交換了一個眼神,他們都急於知道邢御醫的診斷,可又怕說出來的狀況不好,甄老太爺聽了會扛不住。
甄子琒握住了輪椅椅背:“我送您出去。”
邢御醫當了一輩子大夫,什麼樣的家屬沒見過,當即就笑了,對甄老太爺道:“老哥,你放心,你死不了,我這樣的還能活幾年,你不會比我差。”
甄老太爺渾濁的眼中滿滿都是淚水,他不會死,他還能活!
甄子琒亦是喜極而泣,甄子珉噙著眼淚,彎腰替甄老太爺抹臉。
甄子琒把邢御醫推回了梢間裡。
見他眼睛通紅,臉上還有淚水,眾人心裡都七上八下了,甄氏不自禁捏緊了杜雲蘿的手,杜雲蘿吃痛,卻沒有掙。
邢御醫道:“雖是偏枯之症,但還未到絕路,照我看,老哥的腦子還是清楚的,跟他說話他都聽得懂。
保命不難,但能不能再說話、坐立行走、自己吃喝拉撒,我只能盡力而為,餘下的都是造化。
偏枯的人照料起來很辛苦,不是一月兩月,而是好幾年,我曉得甄家有底子有下人,不缺人手不缺藥材,但醜話說在前頭,你們要想好。”
甄子琒急急開口:“想好的想好的,只要父親能活著。”
甄子珉從內室出來,也接了話:“我們都想明白的。”
“兒子是兒子。”邢御醫嘀咕了一句。
聲音極清,王氏離他近,還是聽見了,想到這邢御醫的遭遇,王氏趕忙表態:“您放心,我們都會孝順伺候公爹一輩子。”
邢御醫睨了王氏一眼,見她神色坦蕩,心裡哀哀嘆了一口氣。
這真是人家的媳婦啊!
哪像他家那個催命鬼,恨不能要了他的命!
邢御醫為了省力氣,口述了藥方,又讓甄子琒去尋個懂針灸的大夫回來。
甄子琒不太理解。
邢御醫苦笑,道:“我現在這身子,連診脈時手都抖,還怎麼拿針?你只管去請,只要會認穴位、下手準的就好,我會教他怎麼扎針。”
甄子琒趕忙應下。
前院裡,穆連瀟幾人聽聞邢御醫的診斷,都放下心來。
邢御醫和寧哥兒在甄府裡住下,穆連瀟不方便留宿,依舊去了驛館。
這一夜,甄府眾人總算睡了一個安穩覺。
除了甄文謙。(未完待續。)
第二百三十九章 貶低(月票30+)
甄文謙睡得不好。
夢裡,他看到了杜雲蘿,她亭亭玉立站在廡廊下,一顰一笑都勾人心神,她溫和與身邊的丫鬟說著話,無論是模樣還是性子,都和小時候的糯米糰子截然不同了。
他趕緊走上前去,他喚她“表妹”,但杜雲蘿對他冷淡又疏離,丫鬟都一臉戒備地看著他,不叫他靠近分毫。
而後,他看見杜雲蘿笑了。
杏眸彎彎,波光粼粼,似是一汪動人湖水,又像一塊清透寶石。
這樣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