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日熱過一日,坐在院子裡吃著冰鎮過的西瓜也不覺得涼爽,手裡拿著一柄羅扇不停地扇,可從心裡往外的煩躁。
索性將羅扇扔在一邊,杜雪巧去後院新挖的那口井裡提了幾桶水,又去灶間燒了些熱水,大熱的天也就泡在水裡舒爽了。
輕爽爽地洗過之後,杜雪巧換了身翠綠羅衣,外罩紫蘭花染的紗衣,坐在後院喝用冰鎮過的酸梅湯。
重生之前別說是烈日炎炎,就是數九寒冬她也要每日勞作,哪像如今這樣一點熱都受不得?
唉聲嘆氣的半晌,杜雪巧腦子裡想的都是燕福生想討好又難為情的模樣,明明是想跟她說說小話,偏偏自小到大都沒做過,拉不下這臉啊。
杜雪巧嘆息,既然如此,就這樣吧,誰也不理誰的日子過著過著也就習慣了。
冷嬸在外院將今日的紫蘭花布染好,收拾利落後開始準備中午的飯,不但他們要吃,書院裡的兩位爺也要吃。
雖說完全可以由司馬府做了送去,可燕福生就是堅持要吃冷嬸做的菜,雖沒人明說,可大家眼睛都是亮的,無非就是想要讓杜雪巧給他送飯唄!
尤其是杜春,心裡更是明鏡,在書院裡,燕福生可沒少以他姐夫自居,鬧的如今卓犖書院裡的學子們都把他們看成了一家。
就算不清楚這位神秘的燕公子是打哪兒來的,可他通體的氣派,一看就知出身不凡,再看書院長都待燕福生與他人不同。
書院的學子大多出身富貴,都是會看眼色的,隱隱便有與燕福生結交之意,燕福生也來者不拒,和誰都說得上話,雖不交心,面上倒都過得去。
一來二去,卓犖書院內,燕福生一時風頭無兩,連帶著他的小舅子杜春也水漲船高。
把杜春愁的看誰都苦大仇深,想跟人解釋燕福生不是他姐夫,可老實巴交的他哪裡是燕福生的對手?光那眼神一撩,他這舌頭就都不利索了。
誰讓當初在杜村時的底子就沒打好,他從那時起就什麼都聽燕福生的,習慣習慣也就成了自然。
午時,杜雪巧伸個懶腰從床上爬起來,簡單地吃過飯,冷嬸將裝好的食盒拿了過來,“姑娘,今日我做了些清淡的食物,你給爺和公子送去吧。”
杜雪巧和燕福生鬧彆扭,想說不送,可杜春卻餓不得,只好不情不願地往卓犖書院來。
正午的日頭最烈,沒走幾步杜雪巧就汗流浹背,剛洗過的身子又黏膩膩的難受,這澡算是白洗了。
好在離的也不太遠,杜雪巧磨磨蹭蹭的很快也到了地方,燕福生站在書院門廊下的背陰處等著,見杜雪巧來了,小跑過來,從她手上接過食盒,正想解釋他是體貼杜春,怕他曬著熱著,才獨自出來拿食盒。
可杜雪巧把食盒遞給他後,正眼都沒瞧他一眼,轉身就走。
燕福生摸摸鼻子,他就不明白,不過幾句話,他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告訴杜雪巧有他在,沒人敢欺負她,不就是語氣差了點,又抹不開面子先賠禮,至於就氣成這樣?
原本還因杜雪巧對他的態度緩和了些,讓他欣喜的很,怎麼又變成這樣了?
想追過去解釋,杜雪巧又走的飛快,眼看是追不上,總不能再追回家去,只好提著食盒垂頭喪氣地往書院裡走。
剛走到書院的遊廊,由打對面走來一個少年,身量與燕福生相差無幾,眉目很是精美,更兼一身書堆裡薰出的書卷氣,誰看了都得道一聲才女。
這位才女見到燕福生時目光喜色,喊道:“福生,家裡送飯來了?”
燕福生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點頭,心裡卻厭煩的很。
明明就是個姑娘家,偏要學男兒一樣到學院裡來讀書,讀書也就罷了,卻不去書院專為女子開設的女塾,非要穿了男子衣衫混在一群少年中,若說不是為了挑男人,他都不信。
可這樣輕浮的女子,燕福生是打心眼裡看不上,女人嘛,就該像他雪巧姐那樣,對男人都不給個好臉色才行。
這種女人,雖說文采有,模樣也有,可真娶回家還得防著她別紅杏出牆,實在是累的緊。
所以,在整個書院裡,就算燕福生再收斂脾氣,對誰都溫和的跟三皇子似的,唯一不給好臉色的就是這個沈洪韶,以為改了幾個字別人就不知道她叫沈紅芍了嗎?好好的姑娘家叫什麼不好,雖要取紅薯的名字?
臉上淡淡,與之擦肩而過,卻又目不斜視,恨的沈紅芍牙根直癢。
從燕福生進到書院那日起,她的眼裡就再沒裝過別人,在書院裡誰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