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天色已經是晚上長過白晝,天氣也涼了下來。刁德貴與刁漢三父子兩人被軍號聲喚醒的時候,只覺得很涼。他們以前聽說過北方冷,但是到底有多冷,在到了淮北這個“北方”之後終於有了體會。若是在永興老家,此時還能穿單衣。現在早上時候不穿兩件衣服都覺得有些冷。
匆匆吃完了早飯,父子兩人就拿起了兵器,趕到了自己部隊所在的地方。營官扯著喉嚨用湖南話說道:“大夥知道今天我們要做什麼了麼?”
“知道!”不僅僅是刁德貴刁漢三父子奮力吶喊,其他湘軍官兵也都懷著強烈的激情在吶喊。
營官大喊道:“知道便好!既然知道了,那大夥兒就好好幹,只要幹得好,大夥可是人人都能吃飽,都不缺錢花。”
很快,湘軍的部隊就出動了。刁德貴雖然也四十歲了,按照這時代的標準,屬於半截入土的年歲。可他此時意氣風發,行動上竟然絲毫不亞於年輕人。三年前,刁德貴還是湖南永興附近湘陰渡的首富。因為勾結官軍襲擊光復軍的一支小分隊,刁德貴帶著他兒子刁漢三不得不先逃進了永興城,在湘軍從永興逃往長沙的時候,刁德貴父子也跟著逃往長沙。
刁德貴並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上了光復軍的戰史,成了歷史上的一個代表性人物。他只是覺得逃到了長沙就安全了。可沒想到光復軍竟然先奪取了嶽州,關門打狗。長沙很快就被光復軍拿下了。
拿下長沙之後,光復軍第一個大行動就是報復。光復軍裡面有一個永興出身人叫周金國,周金國的家人在長沙當湘軍。這個訊息被湘軍得知之後,湖南巡撫因為簽署了砍頭的命令,所以從毛鴻賓開始,上百的官員就給周金國的家人抵命。那是一場公開的處決,毛鴻賓等人被在高臺上吊死。
吊死那幫人的時候,他們還有褲子穿,但是有褲子沒褲帶。這幫官員好歹也講點體面,綁在後面的手用力提著自己的褲子。等繩子逐漸勒緊,這幫人就跟垂死的魚一樣亂彈騰,褲子就這滑落下來。
人吊死,還得砍腦殼。這可是把刁德貴嚇得夠嗆。毛鴻賓只是簽署了處死的命令,殺的也不是光復軍的人,而是毛鴻賓手下的湘軍。這就遭到了如此殘酷的對待。可他刁德貴是貨真價實的出賣過光復軍的人,導致光復軍死了幾十號人呢。他落到光復軍手裡,只怕得被千刀萬剮吧。
在極度恐懼中過了一段時間的俘虜生涯,好在光復軍從來不為難百姓出身的小兵。編了個瞎話的刁德貴父子很快得到了釋放,他們就一路向東,前去尋找湘軍。光復軍控制的湖南太可怕了,父子兩人根本就不想在湖南多待一天。
離開湖南,父子兩人吃了無數的苦頭,因為沒什麼錢,在渡口磕頭如搗蒜,這才好不容易找到了過江的船隻。他們在廬州攆上了湘軍。而湘軍正好在大撤退期間,父子兩人就跟著湘軍撤到了淮北。
撤到淮北一年多,日子越來越艱苦。不久前,曾大人卻告訴大家一個訊息,以後的日子會好起來了。曾大人要求“恢復井田制”。刁德貴並不知道什麼是井田制,不過湘軍裡面的讀書人,還有後來投奔湘軍的湖南地主士紳告訴大家,那是上古的一種非常好的制度。
按照刁德貴的感覺,這個井田制就是建立起了一個田莊,田莊裡面除了地主就是佃農。地主們擁有武裝,打仗的事情地主以及地主手下的軍隊給包了。幹活的事情這些佃戶包了。
結合當下的情況,刁德貴認為曾大人是準備在淮北弄出若干的此類田莊,田莊的地主自然是湘軍,地方上的百姓們當佃農。田莊的糧食與銀錢就由湘軍使用。
這做法無疑符合了所有湘軍的期待,大家出來當兵賣命,求的不就是成地主,至少是成為地主團的一員麼?整個湘軍的地主團無疑極大滿足的大家的需求。
即便是行軍艱苦,刁德貴與刁漢三兩人依舊沒有任何不滿。父子兩人跟著隊伍邁開大步向前走,地平線上逐漸出現了一個村子的影子。湘軍隨即停了下來。
“我再給大家說一次,曾大人說過了,佔領淮北,打回湖南。大家都清楚吧!我們還是要回家的!”營官對眾人喊道。
“佔領淮北,打回湖南!”“佔領淮北,打回湖南!”湘軍們一遍一遍的吼叫著。
每個人都想打回湖南,徹底幹掉那些讓大夥有家不能回的光復軍。現在只有先據有穩固的地盤,才能擁有打回湖南的實力。佔領淮北,在淮北建起一系列的田莊就是第一步。
看湘軍的情緒已經激發起來,營官揮動手臂,乾淨利落的下令,“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