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睿醒來的時候天色微亮,幾個同志擠在一起,單人用的行軍被子統合使用,車廂底板上鋪兩層,身上蓋兩層。不到十度的環境下,貼身的睡袋內裡襯著一層羊絨,感覺又溫暖又幹爽。
外面已經有了動靜,卡車發動的聲音,做飯時炊煙的味道。儘管小雨打在車棚上的聲音意味著今天還是雨天,可營地還是一如既往的進入了活躍的階段。
祁睿沒有賴床的習慣,醒了之後他就爬出睡袋。剛從車廂邊跳下來,就見值夜班的副團長錢大多迎上來。“政委,吳朝陽帶了一個排的部隊到最前面去了。”
吳朝陽出發的時候天色還一片漆黑,不過這倒不太影響摩托化步兵的行進。昨天休息的時候,工兵們就靠兩條腿前去探路。美洲荒涼的很,現有的道路最初都是開拓者們乘坐的大車車輪壓出來的。臨時尋找新的道路是最沒有效率的做法,工兵們冒雨走出去十幾公里才回來,在道邊留下道標。
見到道標,吳朝陽就感覺真心佩服。那是個木板子,向著道路的一邊上塗了銀亮的粉末。黑夜裡當然看不清,可是用車燈一打,立刻就反射出明亮的光來。經過十好幾個這種道標,吳朝陽發現了一個問題。汽車兵們只要看到這些道標就會開始轉向。而且總能很好的找對方向。
“這是怎麼回事?”等汽車兵開始走上比較直的道路之後,吳朝陽忍不住問。
“道標在右邊出現,角度向左,就是在告訴我們要向左轉。在左邊出現,角度向右,這是告訴我們左邊不能去,需要向右轉。”汽車兵們已經有了比較豐富的經驗,隨口就答道。
僅僅是這一句話,身為騎兵的吳朝陽就感受到了汽車兵們真的是技術兵種,插個標誌杆都這麼有講究。不過吳朝陽也沒有如此坦率的稱讚,他問道:“怎麼確定哪些杆子不會被人拔走?”
“每隔多遠插一根杆子有規定。如果看不到,那就需要非常注意才行。”汽車兵答道。
這下吳朝陽無語了,他一時間只是考慮到了這種杆子的引導作用,卻忽略了這種杆子的警示效果。
等天色微亮之時,騎兵們已經在十幾公里的道路上排開了偵查序列,在望遠鏡裡面已經能影綽綽看到騎兵們的身影。對馬匹做了最後檢查的時候,吳朝陽希望兩三天之內就能完成行軍。他的愛駒是一匹額頭上有一塊白色星型毛髮的棗紅馬,因為有卡車拉的行軍廚房,灶具不缺。馬匹除了有燒開的水可以飲用之外,甚至能用熱水給馬匹簡單沖洗一下。即便如此,這匹良種棗紅馬也明顯瘦了,毛皮遠沒有出發前的光亮。濺到皮毛上的泥水汙漬可不是簡單刷洗一下就能清洗乾淨的。
把自己的雨披脫下來給仔細蓋在棗紅馬身上,吳朝陽靠在棗紅馬旁邊給自己點了根菸。也許是冬天太冷,或者是香菸的刺激,棗紅馬抬起頭連打了幾個響鼻。吳朝陽能夠感到自己的愛駒毛皮下的結實肌肉,以及從毛皮散發出的熱量。再看那些汽車毫不在意的帶著滿車斑斑點點的泥水汙漬開始回程,吳朝陽突然覺得這世界變化太快太快。光復軍二十幾年來終於搞起了一個良種培育體系,還沒來得及用一場大規模戰爭證明騎兵部隊巨大威力的時候,騎兵就大有被四個輪子的汽車淘汰的趨勢。
摩托化步兵們吃完早飯之後稍微休息了一會兒才上車,這也是現實積累的經驗。上了車之後,祁睿覺得挺開心。騎兵開路可以讓摩托化步兵的行軍速度加快不少。最重要的是,如果今天還能維持40公里的行軍距離,最多兩天就能抵達山區和平原的交界處。那時候23軍就可以展開對平原地區的清洗。控制了這麼大的一片平原作為基地,光復軍接下來的戰爭行動就算是有了個穩固的後方。早一天完成這樣的任務,祁睿就可以帶著摩托化步兵早一天回到新鄉去。等到春暖花開的四月,摩托化步兵師甚至是一個摩托化步兵軍就可以作為進攻五大湖地區的尖刀。摩托化步兵在此次行軍作戰中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比最初想象要堅強的多。
行進速度與祁睿想的差不多,只是一上午就開出去將近30公里。遠處的群山更加清晰可見,而且山區的天氣變化的太快,向平原方向看去,整個平原地區依舊處於雨雲的籠罩之下,山區方向的天竟然晴朗起來。一半是陰雲,一半是白色雲朵點綴的藍天,陽光從兩者的交接處傾斜而下,在半雲霧和半雨霧的空中映下無數可視的軌跡,彷彿無數道光柱從天而降。
在這萬千的光柱下,數百匹戰馬踏著溼漉漉的原野席捲而來。
祁睿揉了揉眼,趕緊舉起望遠鏡。沒錯,數百匹馬,數百名騎者如同一股洪流從山區方向猛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