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愛……’”我還沒有把話說完,健如就歇斯底里地喊:
“出去,出去,我不要見你,永遠不要,你是魔鬼,你是魔鬼!”
健如失常的吶喊與舉止,驚動了醫護人員,他們衝進來,一邊安撫她、制止她,一邊勸我出去。
我呢,放著一臉擔憂及驚駭的表情,用很慈祥的語調說:
“可是,我不放心呀!你是我妹妹呢,我得照顧你呀!”
我越是這麼說,健如的哭叫聲更慘厲。
終於醫務人員把我勸了出去。
老實說,就在那一刻,我心上有前所未有的快感。
像翳悶多時的悶熱天,忽然地下了一場大雨.舒暢了。
我開始記住了這個感覺,這個把欺負我的人整治了,那涼爽清快的感覺。
在見到旭暉之後,我當然沒有透露實情。
旭暉把我們幾個先帶回他灣仔的住處。
那是一層唐樓的四樓,地方相當寬敞,有三房一廳,客廳外頭還連著一個大大的騎樓。
旭暉對我說:
“大嫂,先在這兒安頓了,我們再去料理大哥的身後事。”
我點頭,這才猛地想起要面對的事情多得很。
於是我把一家人都齊集在客廳內,商量著辦。
“是把大哥的遺體運回廣州?”耀暉問。
我隨即搖搖頭:
“算了,早早入土為安,在廣州設個靈位也是一樣吧。”
我當時就有個感覺,要在香江建家立業似。
“好,我託朋友到殯儀館去,委託他們辦理認屍及購買墓地的事。”旭暉倒是有主見的。
我慌忙問:
“你的朋友?”
“對,我的未婚妻傅菁。”
答這話時,旭暉臉上一紅,眼睛向室內其他各人一掃,稍稍停在惜如的臉上。
惜如呢,沒有什麼表情,只微微咬著下唇,眼光不知掉到哪兒去似。
“對,我們要跟她見個面吧!”我說。
“先別介意,反正是會碰面的,你們且休息,讓我辦好事情再說。”
“你一個人奔波很費勁,”我想想說,“惜如,你幫著旭暉做點路腿兒的工作,好嗎?我想多呆在家,人很覺疲累。”
“自然,大姊,你要休息,肚子裡還有未生兒。”惜如這樣說。
我才猛地覺醒,就快要出生的孩子,竟是可憐的遺腹兒。
一想,眼眶就含淚。
迴心再想,立即強逼淚水往回跑。
不值得傷心呢,這世界上懷有金信暉的兒子的不只一個女人。
凡不是唯我獨尊,就表示不矜貴了。
翌日,惜如和旭暉回來向我報告,信暉的後事辦得很妥當,再過三天就可以把屍體認領送至殯儀館去舉喪。
“大嫂,還有要我辦的事嗎?”旭暉問。
“就煩你跟廣州家裡頭通個訊,把情況報道一下,喪事辦完了,我再把去向定奪。”
“大嫂,別回去了,情勢這幾天變動得快。”
我會意,說:
“再說吧!”
問題也不是這麼簡單,金家在廣州的產業如何處理和解決呢?
沒想到我的這個憂疑在不久之後隨著大陸解放,要擔憂也實在無從擔憂,總之,一切化為烏有。
旭暉回他的房裡之後,惜如跑進來,坐著,竟沒有講話。
倒是我先開口說:
“累了呢,睡吧,明天起來要辦的事還多。”
“對,我們最低限度要接二姐出院。”
一言驚醒夢中人,我總不能這樣子就扔下她一個人在醫院不顧,這就未免欲蓋彌彰,更令人起疑心了。
“她明天能出院了嗎?”
“我下午請旭暉搖個電話到醫院去問了情況,醫生說,二姐已平靜不少,看情勢,她的情緒只要安穩下來,身體是沒有什麼大不了,可以出院了。”
“嗯。”我答。
“大姐,你會善待二姐?”惜如竟這樣問。
這是令我委屈的問題,活脫脫像怪責我是個不顧念親情的人似。
“我幾時有不照顧你們的打算?我還得向娘交代呢!”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信暉雖歿,我仍是一家之主。”
“我不是這個意思,二姐肚子裡的遺腹子是詠琴的親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