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律師且嚴厲的父親拉拔長大。父親奧圖·凱爾肯是典型的中產階級,忠實的親德派,也是重視禮儀與道德勝過一切的舊時代人物。他雖然是個很值得尊敬的人,但作為一個父親,在親子互動中卻缺乏應有的溫情。因此,每當羅蘭德思及父親的種種,心中總是百感交集。
“安傑姆,你這次打算長期停留嗎?”
“預計是四天三夜,但也不得空閒。”安傑姆微嘟起嘴,輕輕地聳肩說,“這幾天要辦的事簡直多得像山一樣。首先,今天得去這裡的法院露個臉,向法官與檢察官打聲招呼。明天得與他們討論下禮拜在巴黎大法院開庭的審判,其中一位證人是此地監獄裡的一級殺人犯,光是移送的問題就必須謹慎應對。”
“連一起用晚餐的時間都沒有嗎?我知道一家相當不錯的餐廳。”
“這個當然沒問題,我一定會空出時間與你吃頓飯的。亞爾薩斯的葡萄酒可是我的最愛,無論如何都得將它放進我的胃裡。”
安傑姆坦率地露出期待的眼神,希望他能高興的羅蘭德也露出欣喜的表情。
“另外還有其他工作嗎?”
“有。老實說,還有你那邊的問題要解決。”安傑姆認真地回答。
“如果舅舅知道你來了,肯定也會想與你見個面。”
“是啊!我也得見見他才行——你與夏普伊先生處得好嗎?”
“馬馬虎虎,沒什麼太大的衝突,或許彼此都還在觀望中吧!”這回換羅蘭德聳了聳肩說。
坦白說,其實他對舅舅伍傑努·夏普伊的固執感到不愉快。這個被人稱做吝嗇鬼的舅舅比父親還要一板一眼,而且不易溝通,喜歡數鈔票這類單調的工作,並一味地好面子又固守舊習。承襲父親直率個性的羅蘭德與舅舅有幾次曾為了一些小事而發生爭執,而且意見相左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最重要的問題就是你的婚姻大事吧!他應該會勸你與財力雄厚的家族的千金結婚吧?”
“嗯,我實在是不勝其擾。舅舅介紹的物件不是不好,但你也知道,我心裡早有喜歡的人了,就是蘿絲。安傑姆,趁你停留在這裡的期間,能請你與她見個面嗎?”
“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一大早,梅斯耶爾路上就已經人來人往了,有人趕著上班、有人散步,也有人前往聖母院,尤其以那些遊客更為顯眼。由於道路並不寬敞,兩人隨著人潮,偶爾還得排開人群,才能往聳立在前方的聖母院大教堂前進。
“那裡就是了,克洛克咖啡館。”羅蘭德指著左手邊的咖啡館說。
路旁放置幾個鋪上桌巾的圓桌,大約一半的位子都有人坐了,咖啡館是四層樓的白色建築,木製的百葉窗敞開,整齊排列的窗邊毫不吝惜地裝飾了一簇簇的花叢。
“要坐室內還是室外?”羅蘭德問。
“室外好了,今天天氣這麼好,應該會很舒服。”安傑姆說。
兩人喚來服務生,告知稍後還有一人,旋即被安排至露臺最裡側的四入座座位。羅蘭德點了卡布奇諾,安傑姆點了大杯的濃縮咖啡,然後從服務生的麵包籃裡取出兩個可頌麵包。四周坐著各式各樣的人,有的品嚐咖啡、有的撕麵包餵狗,還有的閱讀雜誌或報紙打發時間。
“——你約的人很快就會來了嗎?”羅蘭德問。
“我約九點,不過可能會晚一點吧!”安傑姆看了一眼手錶說。
“對了,昨天突然接到你的電話,真讓我嚇了一跳。”羅蘭德笑笑地撕開可頌。他因為肚子餓了,飲料也還沒送來,只好先拿麵包果腹。
“哈哈,我倒不覺得有那麼突然。”安傑姆撫著剛剃完鬍渣的下巴說,“雖然要處理的工作很多,但不論如何都要與你見個面才行,所以才會傍晚從巴黎打電話給你,然後跳上最後一班車。”
從巴黎東車站到史特拉斯堡車站,即使是直達的特快列車也要將近五個小時車程,所以他抵達這裡時已是深夜了,“不論如何,我真的很高興。”
兩人拿起服務生送來的飲料,端近嘴邊飲用。安傑姆品嚐可頌與濃縮咖啡,緩緩環視四周。
“看了久違的史特拉斯堡,感覺如何?”羅蘭德覺得有點奇怪,開始找話題聊。
“一點都沒變哪!我第一次到這裡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現在的街景與那時並沒有太大改變,每次來都覺得很親切。”
“與巴黎比起來,這裡完全是個鄉下吧!”
“城市有城市的好處,鄉下也有鄉下的優點,兩者是無法相提並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