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再也睡不著了,便乾脆起床了。
東方透著一層薄薄的曦光。
苑望席地而坐,眼神放空,目光描繪著草原上遠近錯落、稀疏影綽的樹叢。
想著糾纏了一晚上的夢,心裡有些空落落的,算不上難過,卻到底有些悵惘。夢裡的場景,有一大半是他曾真實經歷過的——那時候,他一度以為自己就這樣孤獨地葬身大海,不想在絕境裡掙扎了數個日夜,他最終還是死裡逃生了。
幸或是不幸,那一次他沒有遇到吃人的鯊魚。之所以會夢到鯊魚,大概是聽了那位中校的故事而受了影響吧!
年輕的軍官漫無邊際地想著事,一隻手摸索著口袋,從香菸盒裡掏出一支菸。
香菸夾在兩指間,沒有點燃。
“你一直都起得這麼早?”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苑望回過神,轉頭看到悄無聲息地出現的中校,心裡微微一驚——他竟是沒有察覺到對方的靠近……
“也沒有,”苑望說著就準備站起來,“醒了就不想再睡了。”
“坐下。”袁朗揮揮手,制止了上尉起身的動作,也靠著樹坐了下來,轉頭看著對方手上的煙,十分不客氣地要求道,“給我來一根。”
苑望連忙拿出紙菸盒,過了幾秒,有些尷尬地開口:“沒有了。”不等對方做出表態,將手裡的香菸遞過去,“要不您就抽這根吧,剛從煙盒裡拿出來的。”
袁朗也不講究,接過煙:“有火嗎?”
上尉翻了翻衣兜,更加不好意思了:“……沒有。”
中校瞅著他,嘴裡嘖了一聲:“你怎麼什麼都沒有!”
“我平常不抽菸。”
“不抽菸還隨身帶著煙?”
“連裡有不少兄弟都愛抽,”上尉解釋,“就習慣了帶點菸在身上。”
袁朗抬手將紙菸夾塞在了耳後:“你這個當連長的挺會體恤下面的兵嘛!”
苑望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這次參加選拔的,裡面有幾個你們師偵營的,”中校忽然問,“是你的兵嗎?”
“有一個。”上尉沉默了片刻,說道,“叫柯廣新,是我們一連最好的兵。”
“就是之前拿了綜合專案第一的那個?”
苑望一愣:“您知道他?”
袁朗笑了:“你好像很吃驚,很奇怪嗎?”
“是有點……”
“這五十九個選手的履歷,”中校的語氣很隨意,手指指了指腦門,“我都記在了這裡,”說著打量了下上尉,“包括個別收到了邀請卻沒有參賽的。”
苑望不知道該說什麼,突然有些動容——這位中校,對待這次選拔的態度,應該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麼隨便吧……
所有的參賽選手,包括他們這些執行淘汰任務的官兵,幾乎都對這位指揮官心存了怨氣——因為老A所流露出的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人難以忍受。
然而,這個人,真的像大家所看到的那樣輕忽、傲慢、漫不經心嗎?
袁朗看著身旁人的臉龐,意味不明地開口:“對於這次選拔,高副營長對我的做法很有意見。”
苑望沒再出聲。
“怎麼,”中校語音含笑,“你就沒有一點想法?”眼見上尉還是默不作聲,繼續問,“是不是也覺得我對他們太殘忍了?”
苑望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猶豫了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觀感:“是挺殘忍的,”這是他真實的內心感覺,話語頓了頓,又補充了半句,“……從參賽官兵的角度上看。”
“當兵不容易,每一個機會都很難得,”上尉溫聲陳述,“對有些人來說,這一次被卡掉了,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袁朗看起來毫無芥蒂,笑:“你這話可不止一層意思了。”
“還有其他角度的說法嗎?”他興致盎然地追問。
“從中校您的角度,或者說從老A的要求出發,”苑望坦誠地說道,“大概……無可厚非,這已經不是公不公平、殘不殘酷的問題……既然老A聲稱是最好的步兵部隊,按照常規行事也不切實。”
或者說,選拔時的殘酷,也是另一種仁慈。
“‘聲稱’……”袁朗咬著重音,眉梢揚起,“你的說法有點意思啊!”
苑望摸了摸鼻子。
“我看你對老A挺有想法的,”袁朗又笑,“就真的一點沒想過要加入?”
苑望只是說:“師偵營很好,適合我。”
“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