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的選的是《示眾》。選一篇徐志摩的《我所知道的康橋》,是意料中事。選了丁西林的《一隻馬蜂》,就有點特別。更特別的是選了林徽因的《窗子以外》。
筆者查閱《國立西南聯大校史》,得知這是1942…1943年的篇目。語體文還有胡適的《文學改良芻議》。汪曾祺記憶中的丁西林的劇本《一隻馬蜂》,實為丁西林的《壓迫》(獨幕劇)。汪曾祺對這個課本印象深刻,很有感情:“這是我走上文學道路的一本啟蒙的書。這本書現在大概是很難找到了。如果找得到,翻印一下,也怪有意思的。”當時的《大一國文》只印課文,沒有註釋、題解、作者介紹和輔導教材,16開本白報紙鉛印,印數不多,接力棒一樣由前一屆學生傳給下一屆新生。《大一國文》從篇目可見,楊振聲、朱自清、聞一多等教授的意見佔了上風,吸收了新文###動的成果。1944年,面對###復古的傾向,大一國文委員會又選編了一冊《西南聯合大學大一國文習作參考文選》(後改名為《語體文示範》),入選了胡適、魯迅、冰心、徐志摩、宗白華、朱光潛、梁宗岱等人的文學作品和文學評論。楊振聲為此書撰寫的序言《新文學在大學裡》突出地點明瞭向教育當局復古傾向作鬥爭的編印宗旨。值得一提的是,兩本大一國文未選楊振聲、朱自清、聞一多、沈從文等本校教師的作品,特意“迴避”,以免引起誤解。
楊振聲除主編《大一國文》,還在中文系開設漢魏六朝詩、中國現代文學、中國現代文學討論及習作、文學概論等課程。從師從楊振聲的學生的回憶中,我們可知楊振聲的教學風格和學術貢獻。
楊振聲:推動現代文學教學的教育家(3)
1938年,吳宏聰考入西南聯大中文系,最想見到的先生是楊振聲、聞一多、朱自清,因為他在中學時代就讀過這幾位先生的文學作品。楊振聲五四運動中的壯舉,更是吸引著吳宏聰,想找個機會瞻仰先生的風采。吳宏聰這樣描述了楊先生在西南聯大教“現代中國文學討論及習作”的細節:“他的教學方法是全新的,每次上課都由先生提出一些問題讓大家討論。……討論後跟著要交習作,討論小說交小說,討論散文交散文,訓練很嚴格,要求也很高,作業批改更詳盡,每次作業都批改得密密麻麻……”當年聯大的教授不僅楊振聲如此,沈從文也是這樣扶持學生的創作。
蕭乾在《我的啟蒙老師楊振聲》中,曾談及1929年楊振聲在燕京大學講“現代文學”時的情景:“在班上,楊先生從來不是照本宣科,而總像是帶領我們在文學花園裡漫步,同我們一道欣賞一朵朵鮮花,他時而指指點點,時而又似在沉吟思索。他都是先從一部代表作講起,然後引導我們去讀作者旁的作品並探討作者的生平和思想傾向。”楊振聲在“京派”文人中是老大哥式的人物,他的正直、樸實和熱心,提攜了一大批青年作家。蕭乾稱楊振聲為“啟蒙老師”,沈從文蜚聲文壇也和楊振聲的提攜有很大關係。
孫昌熙在《把中國新文學抬上大學講壇的人——追憶在抗日戰爭期間接受恩師楊振聲教授教誨的日子》中,滿懷激情地寫下這樣一段話:“先生在西南聯大為中國新文學披荊斬棘地開闢道路,或者說‘打天下’,是勝利的。那標誌,就是新作家群的不斷湧現。”
楊振聲不僅是一位大學教授,更重要的是一位教育家。20世紀30年代,為了研究兒童教育,這位曾任大學校長的教育家還跑到北師大實驗小學當過老師。教學中,他講故事繪聲繪色,做遊戲追逐打鬧,沒有一點兒“師道尊嚴”的影子。胡適在一篇文章中也說,1933年冬天,他與楊振聲等人應邀去武漢大學演講。有一天,東道主似乎要考考幾位學者運用“大眾語”的水平,便安排他們與小學校和幼稚園的孩子們見面。胡適說,儘管他在國內是“久經大敵的老將”,在國外也往往博得好評,然而在這次“考試”中卻不幸落第。在他看來,孩子們雖然可以聽懂他所講的故事,卻不大明白其中含義;相比之下,“只有楊金甫(楊振聲字金甫,也作今甫)說的故事是全體小主人都聽得懂,又都喜歡聽”。這顯然和楊的教育背景有關——1920年入美國哥倫比亞大學攻讀心理學、教育學,獲博士學位;1923年又入哈佛大學專攻教育心理學。
如今在大學中文系講授現代中國文學的先生們,說起來,仍要感激楊振聲先生。令人遺憾的是,1952年院系調整後,楊振聲因為和胡適的親密關係,被北大疏遠,調任長春東北人民大學。
新中國成立後,迫於當時的形勢,楊振聲在北大時曾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