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廣州的。聽說,那個李明朝還不只一次去廣州找周妹的麻煩,都是馬松發花錢打發回來的。上個月,周妹把那十萬元捐給了佛堂,我在理事會的賬目上做了記錄,此事傳了出去,李家又認定,這錢肯定就是李明期的錢,所以又鬧來了。其實李明期那孩子哪有那麼多錢?他當時手腳不乾淨,在廠裡貪汙的錢還不到兩萬,後來都給追回去了。他跟周妹處朋友,據我所知,他抽的煙,還一直是周妹在供應。李家也是,孩子死了是夠慘的,可也怪不得周妹呀,怎麼可以老是這麼無理取鬧。周老師請鄉里出面調解,也無效。今天要不是秋容及時趕到,又掏了一筆錢給他們,場面還不知如何收拾!躲過十五,躲不過初一,長此下去,不知如何是好。”說著,惠天婆又嘆了口氣。
原來如此。莫如真夠可憐的,難怪她總是……
“對了阿婆,那個連秋容,為什麼對莫如那麼好?”區元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惠天婆臉上表情很是複雜:“是啊,她們比親姐妹還要好。周連兩家是鄰居,秋容又跟周妹一樣大——不對,她比周妹大兩個月,也是我接生的。這兩個丫頭,打小就形影不離,讀書同桌,睡覺同床。以前秋容家窮,周妹的父親周老師是吃公家糧的,日子比連家好過一點,有什麼好吃的,周妹總是跟秋容相共吃;周妹天性文弱,秋容比較野,有人欺負周妹,秋容就替她出頭,很多男孩子都打不過她。長大後也一樣。讀高中時,那個男生京龍——就是那個後來出車禍的那個後生仔,他追周妹,有一次兩人不知鬧了一點什麼小別扭,秋容知道了,手裡抄了一根無縫鋼管,衝到京龍家,當著他父母的面就痛打他。要不是周妹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那現在呢?”區元問。
“現在秋容發了。高中畢業後,兩人都考不上大學,便一同進了鎮上的一家合資廠打工。周妹去了廣州,秋容也不打工了,從廠裡出來,到她姐夫的金店裡站鋪面。兩年前,她有了些積蓄,便自己開了一家小金店,現在生意越來越好,她的錢也多了起來。她一直想把周妹從廣州叫回來,跟她合夥,今天還在說這事呢,她說周妹不用出錢,出人就行了,兩人一起幹,肯定能把金店做大。”
“那莫如答應了嗎?”區元著急地問。
惠天婆搖搖頭。“依我看,周妹對怎麼做生意沒什麼興趣,秋容又是一廂情願了……”
4
夜風輕拂。一輪滿月越過佛堂的東牆,將清輝灑遍佛堂的每個角落。月色如水,覆地難收。區元心有所動:原來,“水月精舍”又有這一番意境。只是,從認識周莫如以來,月光在區元眼裡,已漸漸地成了越美麗越邪惡的自然凶兆。這充滿詩意的滿月,區元越看,越感覺出滿天“屍意”來。
今夜會是一個例外嗎?
夜越深,月越亮,佛堂靜得幾乎可以聽到月光流淌的聲音。區元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著,索性披衣起床,又走出客舍。
在院子裡呆看了一會月光,突然,一陣奇怪的窸窣聲,又從“往生蓮位”那邊傳來!
幻聽,肯定是幻聽。區元的第一反應,就是回到客舍裡,關上門睡覺。
可是,聲音再次響起。
無論心裡再怎麼否認,那聲音聽起來都像極了有節奏的腳步聲,而且是那種躡足潛蹤,卻又不小心弄出來的。再聽方向,果然,又是朝著“往生蓮位”去的!
區元小跑著回到客舍前,剛要推門,轉念一想,今天給莫如的信寫得那麼豪邁,與命運鬥爭啊什麼的,現在怎麼怕了?那裡面不就是一些木牌子嗎?誰怕誰啊!
主意打定,他深吸一口氣,大步向“往生蓮位”那邊走過去。
門開著一條縫。
從窗格子裡射進來的一束月光,照在一塊石頭上。
沒錯,一塊普通的石頭,呈不規則形,也不大,看起來,最多超不過一百斤。區元白天進來的時候,記得地上很乾淨,並沒有這塊石頭。
可現在它出現在這裡,並且,在微微地動。石頭一動,上面的月光也隨石盪漾,看上去,更像是那束銀色的月光在撬動著石頭,而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已消失了,代之的是石頭的晃動聲!
半夜裡,靈堂裡的一塊石頭為什麼會動?是地動、石動、心動?還是,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在下面拱動?
區元再次深吸一口長氣,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面牆上那千百面靈牌,像無數雙眼睛在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走到石頭跟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