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煜切齒續言:“平日裡他不顯山不露水,遇上大事倒是個會偷奸耍滑的!我們都在老老實實地議事,他偏把他和楚氏那點事拿出來說,倒逗得太子笑了。今日那麼多人,太子本也難都記清楚,有了這麼一茬自然對他印象不淺,不然豈能輪得到他!”
苗式愕然:“竟是這樣?!”
她詫異得說不出話,只覺得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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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園。
胡大娘子和裴煜一回來,裴烽兩口子便也聽說東宮那邊的結果了。裴烽打那會兒起就沉默起來,既沒讀書也沒喝茶,就那麼枯坐在正院臥房內的膳桌邊不說話。
於氏起先覺得讓他靜靜也好,畢竟做太子侍中於官家子弟而言都是個極要緊的機會。今日他肯讓本是為了二弟、為了不讓家裡生隙,可如今這機會被三弟奪去,爭端橫豎都還是會有,他的謙讓也就白搭了。
可他這麼一安靜就足足過了近一個小時。於氏眼瞧著房裡的座鐘時針從五點劃到了六點,終是覺得得勸勸他,便親手給他沏了盞茶端過去:“過去了,別想了。”
於氏將手搭在他的肩頭輕拍了拍,很有安慰之意:“三弟太年輕,難免想得不夠周全。你已經為這事盡了心,母親和二弟都會明白的。”
裴烽重重一喟,抬眼看著於氏:“你當我是在跟三弟置氣?”
於氏一愣。
裴烽又嘆了聲,黯然搖頭:“我的確沒料到三弟真能把這個機會掙下來,但這機會我既主動放手不要,他和二弟都是我弟弟,誰上去對我也沒太多分別。可這終究是一家子的事,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母親那邊……”
夫妻二人對視的剎那,於氏驚悟他的意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於氏其實沒大見過胡大娘子磋磨裴硯的事,因為她嫁給裴烽時裴硯也已十二歲,不再是任人擺佈的小孩子了。她只記得裴硯那時候很沉默寡言,沉默寡言到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模樣,可衣著又很得體,功課也好,於氏便一點沒將那份不正常與胡大娘子扯上關係,只道這個三弟就是天生性子悶。
直到後來她和裴烽慢慢熟悉了,裴烽覺得她品性不錯,才私底下跟她說了些舊事。
於氏聽得心驚,胡大娘子的那些手段,說白了就是看起來好像什麼都沒做,其實又什麼都做了。
無處不在的淡漠、猝不及防的刻薄,還有裴硯越高興時就越有可能出現的打壓,胡大娘子太知道如何讓一個孩子難過。她錦衣玉食地養著這個庶子,讓他吃穿不愁、讓他讀書認字,但在孩童年紀最需要的關愛她一丁點也不肯給他,抓住一切機會打壓他排擠他,巴不得他臉上沒有一丁點笑。
所以那個時候,裴硯偶爾到他們的景園寫功課,只是失手寫壞一張字都會手足無措。於氏不必問也知道,這樣的事一定在胡大娘子跟前出現過,胡大娘子不知說了多刻薄的話來譏諷他。
父母恩愛的於氏根本不敢細想這個三弟從前的十幾年是如何熬過來的。
如今若這見縫插針的磋磨要重現……
於氏覺得心裡悶得慌,一口口地吸著涼氣,搖頭連連:“不會吧……三弟已這麼大了,又有了自己的院子,母親便是想給他難堪也……”
裴烽靜靜地看著她:“她動不了三弟,那三弟妹呢?”
於氏一陣惡寒。
胡大娘子上回在楚氏身上沒落著好,近來又忙著操心裴煜去東宮的事,便很是消停了一陣子。可現下睦園在她心裡紮了這麼深的一根刺,她若拼盡力氣想找補回來,楚氏難免要吃大虧。
就拿楚氏大病初癒那會兒的事來說吧,若那回不是裴硯有備在先,留了人在楚氏盯著,胡大娘子就算讓楚氏在烈日底下跪上一整日,她不也得受著?
可裴硯總歸不可能一直那樣守著楚氏,尤其是在謀得了東宮的差事之後,他恐怕一多半時間都是不在的。
於氏不由得為楚沁捏了一把冷汗,私心裡直慶幸自己年長是以嫁了裴烽,而不是裴硯。
可這麼一想就更讓人不甘心了——楚氏又沒做錯什麼,憑什麼就要遭這份罪?只為她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給了胡大娘子不喜歡的兒子?
於氏心生悲憫,沉吟了一會兒,問裴烽:“三弟若要去東宮當差,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大抵是怎樣的安排?”
裴烽道:“應也不會太快,總要讓家裡準備準備,少說也要過上半個月。至於安排……侍中是散職,不似三省六部那樣有具體的職責,大抵便是陪在太子身邊,太子需要他們做什麼便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