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兩個人默契地絕口不提,總算避免了又一度的尷尬。
兩人移到石案邊落座說話,先為京中衛戍的事聊了近半個時辰,挑出了六個名字遞上去。其中三個是太子親自選的,卻看起來和太子毫無瓜葛,大有避嫌的意味;另外三個則要麼和皇后的孃家沾親帶故,要麼與東宮官有千絲萬縷的聯絡,這是裴硯選的。
皇帝在京中衛戍的事上有了鬆動,愈發讓裴硯覺得楚沁先前的猜測是對的。既然如此,焉知讓太子選人不是新一重的磨礪?這會兒皇帝搞不好就想看太子選自己的人呢!
太子心下其實也明白裴硯的意思,只不過京中衛戍之事實在牽涉甚廣,他雖有自己的人可以舉薦,卻也不敢說他們就是最好的人選,所以只得將挑出的幾個人一併呈上去,等待父皇定奪。
等這事議定,太子記下了六人的名字,便又問裴硯:“你可知孤今日為何專程來你家說話,而不回東宮?”
太子笑笑,就將自己心下的疑惑與方才霍棲道出的事說了。裴硯聽得詫異,沉吟了半晌才道:“殿下是懷疑勵王往殿下身邊安了眼線?”
“是。”太子緩緩點頭,“所以,孤不知他的手有多長,是隻在霍棲身邊,還是已伸去了東宮。”
裴硯後脊發涼:“那臣這裡……”他警惕四顧。
好在,他院子裡的人基本都是定國公府帶出來的,而且他們現下還在楚沁的正院中,勵王應該還不至於將手伸到女眷院子裡。
太子沉息:“孤給你個正經差事,幫孤查查勵王。”
裴硯悚然一驚。
“東宮人手隨你調遣。”太子神色稍緩,語中多了些安撫的意味,“你慢慢來,辦不好也沒關係。”
“……殿下?”裴硯訝然打量太子,心中只覺意外。
他隱隱覺得,太子似乎變得不太一樣了。
太子並不多言,交待清楚事情便起身離開:“打算怎麼辦,你想好寫個摺子給孤。孤回去了。”
“恭送殿下。”裴硯起身恭送,太子擺擺手,自顧走了。
他走得有些急,一路大步流星。裴硯的這方宅院又不大,不多時就出了大門,邁出門檻的那一剎那,太子忽而心裡輕鬆了些。
他望著晴朗如洗碧空定了定氣,心裡突然慨嘆,父皇倘使在歷練他,可真是用心良苦。
從前是他天真。他明明看過那麼多史書政書,卻覺得凡事總有不同,還自以為是地覺得,當下的皇宮就是那個“不同”。
這或許也不全怪他,實是因他父皇母后的相處與史書上那些帝后都不一樣,而大哥二哥雖與他並非一母所生,卻對母后也一貫恭敬。
因此,他以為他們不會鬧得兄弟鬩牆。哪怕他知道大哥一貫有野心,他也當一切都會止步於“明爭”,止步於大家開誠佈公的較量。
所以,勵王一直以來的爭強好勝他不怕,勵王得了京中衛戍他也不怕。他覺得只要自己行的端做得正,父皇心裡自有桿秤,況且他已坐上儲位,這位子總歸不是靠大哥爭強好勝就能奪去的。
可若勵王用上了安插眼線這種手段,那就不一樣了。
衛凌不會嫌這種手段卑劣,因為這樣的手段放在朝堂鬥爭中再正常不過,他還沒有那樣幼稚。只是這便意味著勵王的心思要比他以為的深沉的多,兄弟情分在勵王眼裡,也沒有那麼重。
意識到這些,衛凌心底不免升起一股惡寒。
大約是這些年的人生平坦明亮,這樣的手段忽而被明明白白地擺到面前,直讓人覺得不真實。
只是,心裡難過歸難過,卻也不足以為懼。事情既到眼前,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宅中,楚沁不知太子和裴硯要談到什麼時候,就先去東院待了會兒。但父母還在聲裴硯的氣,近兩天他們都沒不肯見裴硯,裴硯但凡想過來告罪,總是離東院還有好幾丈遠就會被小廝婢子擋下。至於裴硯宵夜的湯,當然是一併扣了。一旦楚沁過去,若只有郭大娘子在家還好,倘使楚贇也在,還總要忍不住罵裴硯幾句,楚沁既不想跟著罵,也不想讓父親越罵越氣,只得聊了會兒無關痛癢的家常事就趕緊溜了,跑去西北邊的院子看花痕。
花痕這幾日的情形都不大好,主要是心情沉鬱,一天到頭要麼在院子裡發呆,要麼就是以淚洗面。
偏在這個時候,身邊的下人也變得不大說話,因為他們被裴硯嚇著了。
這些下人都是從花痕那邊帶過來的人,應該是霍棲支給她用的。那些下人原就簽了死契,連贖身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