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寒在冰水中載浮載沉順河漂泊。
到了這裡的時候,因為過度的寒冷,施伯倫再也感覺不到因為寒冷而產生的疼痛,取而代之的是麻木腫脹的感覺。
因為在冰水中浸泡的太久,身體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感知能力,如果再不上岸取暖的話,根本就不必等到道格拉斯的到來,施伯倫就會化為一具凍僵的浮屍。
趁著手腳還能動彈,連滾帶爬的到了淺水區域,在爛泥中跌倒了好幾次,又艱難的爬起來。雖然雙腳已經失去知覺,依舊機械的朝著河岸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過來。
剛一離開河水,施伯倫卻感覺冷的更厲害了。身上那溼淋淋還在滴答著水的衣服漸漸變得僵硬,好像在身上披了一層薄薄的木板,走動起來發出“咣咣”的聲音。拂曉時分本就分外冷冽,從冰水中出來之後,衣服竟然開始漸漸凍結。
不知道脫了這層正在開始結冰的衣服會不會被凍死,但要是不脫的話,肯定會被凍成僵硬的一坨。
極度的寒冷讓施伯倫不停的哆嗦,內心反而更加的清醒了。
跌跌撞撞的來到河岸上,一邊走一邊不顧一切的解開紐扣,把冰冷的衣服脫下來丟掉。板結的衣服不僅成了累贅,而且帶來足以致命的嚴寒,所以必須拋棄。可惜的是,內層貼身的衣物已經和肌膚黏結在一起,很難脫的下來。
施伯倫咬著牙,把心一橫,奮力扯下內層的貼身衣物。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直到看見衣服上露出片片殷紅的顏色,才知道已經扯了幾塊皮肉下來。
嚴寒可以延緩疼痛的侵襲,脫掉“冰衣”的施伯倫身上正涔涔的滲出血來,卻好像感覺不到疼痛那樣繼續走向岸邊的蘆葦叢。
蘆葦是有很好的保暖作用,尤其是那潔白的蘆花,更是有最天然的禦寒作用。每逢嚴寒的季節,遠行之森貧困的犬人家庭就會準備很多蘆花,用這種最廉價的保暖物填充到衣服裡邊代替棉花。
極度的寒冷讓不住顫抖的施伯倫成了瘋狂的野獸,不顧一切的撕扯拉拽著岸邊稠密的蘆葦,儘可能的把乾燥的蘆葦聚集起來,任憑蘆葦的莖杆劃破把手掌劃的鮮血淋漓也不肯停手。
在河水中長距離的漂泊,已經耗盡了施伯倫的體力,但他深知一點:如果不盡快的弄出一個保暖避風的“巢穴”,在赤身裸體的情況下,將很快被凍僵。到那個時候想動都動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等待著死神的降臨。
“我不能死,我絕對不能死。”
“我是神子,諸神眷顧於我。”
“我應該走向不朽,而不是屈辱的凍死在這裡,我的命運不是這樣,我不甘心就這麼死去……”
雖然早已經筋疲力盡,心頭卻燃起了一團熊熊烈烈的虛火,正是憑藉著這團虛火的支撐和心理上的自我暗示,施伯倫才堅持了下來。
並沒有用多少時間,就弄出了一小堆蘆葦,一頭鑽進乾燥如茅草的蘆葦堆中,像受傷的獸類那樣蜷縮成一團,不住的顫抖著。
像喪家之犬那樣蜷縮在蘆葦堆中,驚恐而又警惕的盯著四周,唯恐被其他的犬人發現,更擔心附近出現野狼、灰熊之類的野獸。哪怕僅僅只是遇上一群竭的豺狗,也能讓幾乎要凍僵的施伯倫化為一堆白骨。
已經凍的發白的嘴唇哆嗦著:“諸神在上,若是我還能得到神的眷顧,請庇佑我,請神祗驅離附近的野獸,只要我能度過這次難關,我願意奉獻出我的一切。”
或許是神祗真的起了憐憫之心,或者只是單純的因為施伯倫的運氣很好,附近並沒有出現任何野獸之類的威脅。
雙手緊緊抱住膝蓋,膝蓋又頂在脖子下面,把胸部和腹部隱藏到膝蓋之後,以盡最大可能儲存溫度。但施伯倫還是感覺很冷,非常的冷。
在全身溼透而且沒有衣物保暖的情況下,即便是已經鑽進蘆葦堆砌起來的“巢穴”中,也只能暫避一時,卻無法解決根本的問題。
施伯倫知道,要是抵禦嚴寒,必須的有充足的食物。
這個時候,就忍不住的回憶起莊園裡的烤肉、果醬餡餅和乳酪,還有那加了香料的熱湯,所有這些施伯倫已經吃膩了的食物,在現在看來是那麼的奢侈而又遙不可及。
熱氣騰騰的美食已經成了幻想中的奢華,飢餓的施伯倫面對的不是鋪著潔白餐佈擺著閃亮刀叉的餐桌,而是在寒風中嘩嘩作響貧瘠到了極致的蘆葦河灘。這裡沒有烤肉,也沒有乳酪,所有能夠想像到的食物都沒有,只有一望無際的蘆葦叢。
無意之中,看到掛在蘆葦莖杆上的一團白色物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