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起來。
“七年前,老頭子的兩個兒子先後戰死於十字前線……老頭子什麼都沒說,只將三個已長大,更是立志以鮮血報父仇的孫兒,又送去了大軍之中。他們才一個,才一個娶了親,更都沒有留後啊……但三年前,深谷之役……他們……也犧牲了……”
他悲涼地笑著,聲音漸漸低沉了下去,兩行渾濁的老淚卻是從他顫抖的面上緩緩流了下來。
滿座之人都是向矮瘦老者投去了同情安慰的目光,黃鴻曼也已是楞楞地站在了那裡。
……
“兩個兒媳先後鬱鬱而終,老頭子又將唯一的孫媳送去改嫁……現在,魯家,也早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老頭子早已無牽無掛……只恨不能早日去地下,與我的孩子們團聚……”
“可是,我不甘心啊!沒看到蠻族的滅亡,沒看到他們流盡鮮血,我怎會甘心!”
矮瘦老者睚眥欲裂地說著,卻是又看向了黃鴻曼。
“黃女娃……你說我怕死……可我還有什麼好怕的……自從我最後一個孫子戰死,老頭子活著的每一天,都是一種煎熬……”
“但我們不能讓孩子們餓死!我的孩子們已經全走了……我無怨無悔,也沒什麼好說的……但我們不能讓所有人的孩子們都死去!不能讓種族的未來死去!”
……
“是,我確實怕,我只怕我閉眼後,卻再沒有人找蠻族復仇了。再沒有人喊著鮮血與復仇!割盡蠻族的每一塊血肉!流盡他們最後一滴鮮血!那樣,我的孩子們犧牲的意義又何在?數百年來,在這片大地上流盡鮮血的戰士們犧牲的意義又何在?那樣,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他聲嘶力竭地叫著。
“我永遠都只會記得當時大長老安慰我的話,一切為了種族,犧牲在所難免……”
“而現在,我要說的,也只是這一句……”
他低低地說著,坐回了椅子上。他的面容激烈地顫抖著,卻是強自壓抑了淚水。他閉目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沉寂了下來,彷彿一具蒼老的化石。
……
黃鴻曼卻是昂頭站著,儘管她神色中再沒有對老者的半分指責,更滿是愧疚。
“我說錯了話,在這裡向魯長老真誠的道歉。對不起,是我氣急說錯話了,請您原諒我的無知妄言!”
“但我要重申的是,我堅決反對魯長老的提議!”
“讓一個十八歲少女稚嫩的肩膀抗起民族的未來。本已是民族的大不幸!”
“三年多以來,她沒有過上一天少女應該有的生活,她所見的,都是戰火與殺戮。她所下達的每一個命令,都帶來了犧牲與鮮血。這些,你們知道嗎?”
“三年多以來,她為了種族的未來。為了她肩負的壓力,多少個夜不能寐?多少次從噩夢中哭叫著醒來。這些,你們也知道嗎?”
……
“林家的血也快流光了。只剩下她這最後一個……但她卻成了大軍唯一的統帥,英明的統帥。三年多以來,在她的無數個夜不能寐下,無數個噩夢下,無數次戰戰兢兢、負重如山的運籌帷幄下……我們總算挺過來了,我們徹底扭轉了劣勢!我們歡欣,我們鼓舞……”
“但你們又知道嗎?!她只是一個少女!一個還沒滿二十二的少女!她已經犧牲夠了!我們不可以再讓她犧牲下去了!她會死的!”
“而現在,我們卻是又要將她的終身幸福,犧牲在苟延殘喘之下,我們於心何忍?我們良心何在?”
黃鴻曼泣不成聲地訴說著,她已是淚流滿面。
“大家更別忘了,是林致遠老大人帶領我們成功地反抗了蠻族的統治!而現在,我們卻為了向人屈服,要將他在這世上僅存的血脈後裔推進火坑!”
“我只想問一句!在坐諸位,如果我們這樣做,我們還是華夏人嗎?!還是高貴的華夏人嗎?!還是寧折不彎、慷慨俠烈、恩怨分明、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華夏人嗎?!”
“寧願站著死,也不願跪著生!我要說的也就這些了!”
她默默擦了擦眼淚,卻是冷若寒霜地坐了下來。
……
又是一次長久的沉默。
良久,主位上的大長老卻是低低發言了。
“如果大家都沒什麼要說的了,那就表決吧。”他枯澀說道。
“我贊成魯長老的提議,我們只能忍辱,以待來日。”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後,一名長老率先低低發言,他歉意地看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