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了進去,四面一看,寂靜得竟無一人。古時有句話叫作“色膽包天”,巴延這時也不問吉凶,回身將門掩上了,躡手躡腳地捱到裡面,走過兩重簾幕,便是阿蘭姑娘的臥室了。
巴延走到了門口,見一個小婢,在門旁的竹椅上坐著一俯一仰地打盹,室內床前一張長桌上,高高地燃著一枝紅燭。巴延潛身躡過那小婢的面前,走近牙床,但見紗帳低垂,床沿下放著一雙淡紅色的蠻靴。巴延暗叫一聲:慚愧!原來阿蘭姑娘果然安睡了。再回頭看那小婢時,索興垂著頭呼呼地睡著了。
巴延暗想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豈可錯過?當下便伸手去揭起紗帳來,那陣蕩人心魄的異香,卻直衝過來,早把巴延的心迷惑住了。
就燈光下看阿蘭姑娘,只見她上身單系著一條大紅的肚兜兒,下面穿著青羅的短褲,露出雪也似的玉膚來。巴延恐她醒著,用手去推了推,阿蘭姑娘動也不動,她一手託著香腮,依然朝外睡著。那睡中的一副媚態,真是紅霞泛面,星眸似凝,雙窩微暈卻帶微笑,不是極妙的一幅《海棠春睡圖》嗎?巴延看到情不自禁的時候,忍不住低頭去親阿蘭姑娘的嘴唇,覺得她鼻子裡微微有些酒香。想起篾爾幹適才在門前飲酒,阿蘭姑娘不會飲的,必定喝醉了,因此這樣好睡。巴延曉得姑娘酣睡正濃,就輕輕捉起她的玉藕般的粉臂,放在鼻子上亂嗅,又解去她胸前的大紅兜兒。巴延這時真有些挨不住了,便趁勢一倒身,和阿蘭姑娘並頭睡下。正待動手,忽覺阿蘭姑娘猛然翻過身來,輕舒玉腕,把巴延緊緊地摟住道:“你真的愛我嗎!”
原來阿蘭自認識了巴延,每天在馬墩相會,終是情話絮絮。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弄得她夜夜夢魂顛倒,**巫山,醒轉來時仍舊是孤衾獨宿,不由得她唉聲長嘆。此時阿蘭姑娘將巴延一摟,大約她又在那裡入夢了。她萬萬也想不到,真的會和心兒上人同衾共枕的。當時阿蘭姑娘將巴延一摟,又閉目睡著了。
巴延自然乘間溫存起來。阿蘭姑娘從夢中驚醒,睡眼惺忪地向巴延瞟了一眼,便銀牙緊咬假裝著睡去,一任那巴延所為了。
過了一會,阿蘭姑娘杏眼乍啟,嫣然對巴延一笑道:“你怎的會進來?”巴延笑嘻嘻地答道:“俺等你不耐煩了,所以悄悄地掩進來的。”阿蘭姑娘拿巴延擰了一把道:“你倒會做賊呢!”兩人說說笑笑,正到得趣的當兒,突然地聽到前面帳篷裡大叫:“捉賊!”巴延吃了一驚,也顧不得阿蘭姑娘了,跳起來奪門便走。那在帳外打盹的小婢,已驚覺轉來,正打著呵欠回身過來,恰和巴延撞了個滿懷。巴延將她一推,把小婢跌了一個筋斗,巴延忙三腳兩步飛也似地逃出去了。
其時已是四更天氣,月色西斜,寒露侵衣。蒙古的氣候在暑天的夜晚裡卻異常涼爽,一到了四五更天時,竟和深秋差不多了。巴延一腳跨出門外,不覺打了個寒噤。又怕他們追來,想自己也算是個總特身分,不幸被人當作賊捉,豈不鬧成笑話嗎?巴延心中一著急,腳底下越軟了,幾乎失足傾跌。這裡篾爾幹正在醉臥,猛聽得家人們呼喊捉賊,酒也立時醒了,忙一骨碌跳下床來,就壁上抽了把寶劍,大踏步趕到前帳篷去幫同捉賊。蒙古的竊賊,本和強盜差不多,一般的帶著利器,於緊急時便預備對抗。
篾爾幹跑到前門,只見十幾個家將,已拿兩個賊人圍住了在那裡動手。篾爾幹正待向前,忽見外甥馬哈賚領著數十個壯丁,各執著器械弓矢,一齊趕將進來,迭二連三地喊:“有賊!”“有賊!”篾爾幹聽得了,知道賊還不止兩個,要想招呼幾個壯丁,望後帳去時,馬哈賚已率領著壯丁,爭先往後面去了。
因他聽說阿蘭姑娘的房裡有賊,便挺著一把鬼頭刀很奮勇地奔入來。馬哈賚趕到阿蘭姑娘的房中,並沒有瞧見賊人。方待動問,那小婢一頭喘氣,用手指著門道:“賊已逃出去了!”馬哈賚聽了,把刀一揮往外便走,幾十個壯丁也蜂擁地跟了出來。
巴延正望前狂奔,聽得腦後腳聲繚亂,曉得有人追來,那條路有三里多長,卻是一片的平陽,急得沒有藏身之處。巴延沒法,只得盡力地奔逃。一口氣跑了有半里路光景,馬哈賚緊緊追趕,看看趕了一程,追不上巴延,便吩咐壯丁們放箭,幾十張弓齊齊望巴延射來。巴延遙聞得弓弦亂響,急急引身避開,後腿上早著了一箭。他仍忍痛奔跑,無奈足筋上被了創,奔走漸漸地緩了。那馬哈賚卻毫不放鬆,似旋風般在後趕著,眼見得是要趕著了。巴延一路逃走,瞧見前面已有一座大林子遮住,便暗自叫聲:“慚愧!”忙連縱帶跳地竄入樹林子裡。把牙咬一咬,恨恨地說道:“一不做,二不休,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