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感盤旋不退,沈嬋心裡發毛,嗓音微顫:“不會是邪神本體吧?”
“不至於。”
修羅皺眉:“每個神都能分化一部分靈魂碎片,作為所謂的‘分身’。這場白夜凝聚太多恐懼和怨念,於祂而言,是汲取食物的絕佳地點。”
信徒們的信仰,引來邪神的側目。
為了更好地感受人類瀕死時的絕望,從而獲得力量,祂剝離出一小塊靈魂碎片,將其放置於此。
很符合那位“神明”的行事作風。
“那,”沈嬋嚥了口唾沫,“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白霜行展開過光明神領域,一定程度上,壓制了祂對你們的汙染。”
修羅神色稍斂,目露警惕。
同為神明,對於邪神的實力,他再瞭解不過。
“這只是祂的一小塊靈魂,力量遠遠不及本體。”
長髮青年握緊長刀,雙眼微眯:“你們——”
這句話,他沒說完。
就在修羅張口的瞬息,一縷陰風陡然襲過,在場所有人,都聽見含混不清、緩慢冷沉的低語。
廣播裡,傳來音爆般尖銳刺耳的轟鳴——
下一秒,白霜行瞳孔驟縮。
視線所及之處,一切都變了模樣。
演播大廳消失不見,她身邊的人、周圍遊蕩的厲鬼、乃至於不遠處的邪神,全然沒了影蹤。
取而代之,是一片空茫的原野。
天邊濃雲密佈,穹頂之上,懸有一輪碩大圓潤的暗紅血月。
月光冷然,四下無聲,倏然間,閃過一道漆黑人影。
大腦變得一團空白,好似混亂融合的沼澤泥漿,在思緒裡翻湧騰挪,讓她稀裡糊塗無法思考。
出於本能,白霜行仰頭,眺望人影所在的方向。
在原野正中,儼然是個圓形祭壇。
祭壇面積不大,中央燃著一簇篝火,火光刺眼,正灼燒著什麼東西,發出噼啪輕響。
祭壇地面畫有一圈圈繁複錯雜的陌生符號,色澤猩紅,像是用血浸透。
她總覺得這樣的祭壇自己曾經見過,似乎是在白夜,在某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但頭腦之中空白無物,白霜行捨棄了思考。
彷彿受到牽引,她輕輕邁開腳步,朝著祭壇走去。
離得近了,她終於看清篝火上綁著的東西——
那是一個面目模糊的人。
他,又或是她,渾身上下不著寸縷,胸膛被破開猙獰血口。
傷口一直蔓延往下,經過那人的小腹與大腿,幾乎將其開膛破肚,血肉橫流。
這是極度血腥的景象,白霜行定定看著,居然沒覺得噁心。
把視線從篝火挪開,她木木望向另一邊。
祭壇外,正匍匐著一道道人類的影子。
他們虔誠而專注,在闃然黝黑的深夜裡,沐浴著血一樣的月光,口中喃喃低語。
每道影子都被無限拉長,讓她想起彎起的長弓,靜謐,也暗藏殺意。
察覺她的到來,好幾個信徒猝然抬頭,與白霜行四目相對。
他們沒開口,白霜行卻聽見在耳邊響起的聲聲呢喃。
“快來。”
“來加入我們。”
“信仰祂,信仰我們的神。”
“讚美我主!”
後腦勺隱隱生疼,條件反射地,白霜行將他們的話語複述一遍:
“信仰……祂?”
“世間太多苦難。”
為首的男人凝神注視她,神情木然:“唯有神,能讓你得以解脫。”
“醜惡是人類的本性。”
他身側的女人雙眼一眨不眨:“難道你不曾受過毫無理由的斥責毆打,從沒遭到諷刺嘲笑?不想報復嗎?不想讓那些人死無葬身之地,在地獄裡永受煎熬嗎?”
聲音越來越多。
到後來,白霜行漸漸分不清,究竟是誰在對她說話。
“財富。”
“迷途的羔羊。”
“地位。”
“只需微不足道的祭品。”
“復仇。”
“祂都能給你——”
“快看!”
為首的男人忽然睜大眼睛,漠然冷淡的臉上,浮起極致狂熱:“祂來了!”
心下一動,白霜行循著他的目光,仰頭看去。
血月冷寂,幽幽懸於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