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骨節分明的手。
彼此相觸的瞬息,季風臨屏住呼吸,只覺心口彷彿被貓爪撓過,微微生熱。
然而緊接著,他耳朵更紅——
白霜行的右手並不老實,指腹暗暗擦過他中指上的繭,許是覺得新奇,來回摩挲幾下。
細密的癢絲縷溢開,奈何在大庭廣眾之下不能表現出來。
季風臨垂眸看她一眼,薄唇微抿,將白霜行的整個右手包進掌心。
他聽見她很低的一聲笑。
話題說開,餐桌前的氣氛愈發熱鬧。
大學生們精力充沛,好奇心也強,時至今日最關心的,自然是那場神秘莫測的白夜。
有人問:“新聞說,邪神死掉後,對我們的威脅不復存在。那傢伙很恐怖吧?你是怎麼殺死祂的?”
白霜行:“我功勞很小,刺進祂身體裡的,是融合了人類意識體的修羅刀。”
那人更驚訝:“修羅刀?!”
白霜行:“就是修羅的佩刀……嗯?你問修羅?偶然遇上而已。”
一石激起千層浪,聊著聊著,話題越來越偏。
起先是“修羅和邪神誰更厲害”,漸漸演變為“修羅和光明神的關係為什麼這麼差”,最後成了“神明和鬼怪會不會像人類一樣談戀愛”,以及“霸道惡神愛上我”。
對於白霜行這位神奇人物,同窗們也有了更深的感觸。
和神明同吃同住,在白夜裡大肆屠殺惡鬼boss,連續搞垮好幾場白夜……
只能說,邪神死得不冤。
這頓飯吃得很愉快,用餐半小時,閒聊兩個鐘頭,等一行人吃飽喝足從餐廳離開,天色完全暗了下來。
夜裡不適合作畫,理所當然成為自由活動時間。
社團成員三三兩兩結伴而行,白霜行挽住季風臨胳膊。
後者笑了笑:“沿著公路逛逛?”
白霜行點頭。
路邊整齊亮著街燈,不顯昏暗。
長街筆直通往盡頭的拐角,左側修建有鱗次櫛比的房屋,右側則是漫長的階梯,拾級而下,能見到退潮的海灘。
因為並非旅遊旺季,街邊來往的行人數量不多,安安靜靜的,偶爾傳來
幾句輕快歌聲,悠悠散在風裡。
白霜行喝了果味啤酒,走路略有飄忽,季風臨被她抱著手臂,總有種古怪的錯覺,彷彿身邊站了一抹輕盈靈動、飄來晃去的風。
他頷首輕笑一下:“喝醉了?”
白霜行搖頭:“啤酒而已,怎麼會醉人。”
她今天心情很好,聽著海水拍打岸邊的悶悶聲響,拉了拉季風臨衣袖:“想去海灘看看嗎?”
季風臨當然依她的意思,下樓梯時不大放心,認認真真開了手機的電筒,輕輕攬住她胳膊。
階梯往下沒有燈光,只有不遠處的路燈遙遙罩來亮芒,周邊不算昏暗,也沒到亮堂通明的程度,氛圍剛剛好。
下了階梯,季風臨關上手機。
入夜氣溫更冷,風從四面八方呼呼刮在臉上,讓白霜行清醒不少。
想起餐桌上的對話,她一邊漫無目的往前走,一邊好奇出聲:“你為了打聽我的訊息,把美術社所有人的情況全問了一遍?”
“……嗯。”
季風臨:“如果只問起你,可能會產生讓你不高興的緋聞。”
那時的白霜行還沒有經歷過白夜,突然被陌生男同學旁敲側擊詢問有關她的情況,絕大多數人首先想到的,只可能是季風臨對她生出了男女之間的好感。
一旦不必要的緋聞傳開,兩人相見,必定只餘下尷尬。
他不想讓她為難,所以即便在這種細微之處,也考慮到了方方面面。
季風臨說著一笑:“辛苦那位學長,連續半個多月,每次社團活動都拉著我講八卦。”
他心情也不錯,尾音噙出懶散語調。
是清澈悅耳的少年音,在墨一樣濃郁的夜色裡格格不入,很好聽。
“所以社團活動的時候,你都在聽八卦?”
白霜行失笑:“一直沒問,你的素描水平到底怎麼樣?我是指,除了畫我之外的。”
“嗯——”
季風臨認真回想:“大概,勉強能畫出房屋透視?不過線條總歪。”
白霜行懂了:“好哇,摸魚大王。美術社如果有年終考核,第一個淘汰的就是你。”
“這倒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