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完全不搭理我,一直看向前面的空地。
蛟爺從口袋裡探出腦袋,順著胳膊飛快爬上來,吵著鬧著把腦袋往包子上探。我自己都沒吃飽,哪捨得給它吃,就一手抓住它塞胳肢窩裡,繼續啊嗚啊嗚的吃。
蛟爺在那不斷掙扎,可哪比得過我的力氣。見沒效果,它又一口咬在我胳膊上,一邊咬著,還一邊看包子。看那模樣,是想把我胳膊當包子啃了。
我連吃四個大肉包,感覺肚子已經塞滿,這才把最後一個掰開,喂蛟爺吃一口,我自己吃一口。
蛟爺樂的眯起眼,任我夾在胳肢窩裡,一邊吞肉包,一邊搖著尾巴。
太陽將要完全落下了……老道士忽然用感慨的語氣低聲念著:新的一來,不久後又要來臨。
怎麼有興趣作詩了。我好奇地問。
老道士搖搖頭,抬起手在四周劃了一個弧線,說:百千年前,這裡都屬於我五行脈,弟子無數,是古往今來最繁盛的修行地之一。提起五行脈,無人不知曉,更無人敢招惹,那是風光的年代,一個盛世。
可如今……老道士嘆氣說:這裡只剩下我一人,曾經千百門人,都消散在天地間。就連我那唯一的師弟,也二十多年找不回來。
我累了……老道士背起手,看向四周的大山:幾十年來,第一次感到疲憊。往日的威名,只靠我一人如何鑄就,如何維持。
我站在老道的旁邊,從側面看他的臉,充滿了孤寂和疲憊。拋除道法,他如今已五十多歲,正是知天命的年紀,與普通的老人並無不同。
從他話語中,我仿似也能感受到那股沉重的壓力。
五行脈,威名赫赫,如今卻靠他一人支撐。
我忽然明白,他之前一心要劈開石獸,踏上未知的秘路尋師弟。為何他不在乎五行脈是否斷了傳承,為何只拿走那根半截玉釵。
一人獨自生活二十多年,每日費盡心力尋找師弟,這是枯燥而又無比艱辛的日子。
忽然間我發現,自己雖然跟了老道這麼久,卻從來不瞭解他的過去。我對他的認知,只是這一段日子,說起來,不過一個月。
我只看到他強勢的一面,卻不曾想到,他也有孤獨的時候。
或許,這就是為什麼他無比在乎榮譽,杜師弟不過推了亂石下去,他就把腳踩在所有獨生脈眾人的臉上。
嚴格來說,這是一種病,得治。不過,這是心病,除了他自己之外,華佗再世也無良藥。
我們倆看著落日西沉,消失在大山之後。
明月當空,繁星點點,天地又陷入黑暗與寂靜。這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山脈,鳥獸眾多,卻毫無人氣。
五行道觀座落於孤山之上,無花無草,正如老道如今的心境。
這是一種悲涼,如冬季來臨前的秋景,讓人忍不住內心沉重。
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我問他。
老道士像是思考,過了很久才說:幫獨生脈完成法門更換的事之後,再去尋師弟。
你怎麼找他?我又問。
尋石獸,劈開那條秘路去找。老道士說。在這一刻,他的語氣十分堅定,不可動搖。
我忍不住嘆氣,他太執著了,這是心魔,無法破除。再神奇的道法,哪怕移山倒海,摘星捕月,卻也不能治人心病。
石獸不是那麼好找的,而且,那條路可能很危險。我勸說著:你跟我回城市吧,我們把金磚賣掉,找人研究石獸,或許以科技的力量,更容易找出真相。
老道士搖頭:我修的是道,與那些不是一條路。周家之所以落寞,便是因過於融入現代,他們喪失降魔世家的心性,已經算得上俗人。
但他們比五行脈強大。我反駁說:起碼人家有六大宗老,有執法堂,有幾百個子弟。五行脈再厲害,有什麼?八索你也說厲害,有什麼?現在還不是隻剩下我一個人,爺爺死了,我連他到底是爺爺還是姥爺都不知道。父親過世了,母親失蹤了,所有東西都燒了。還剩下什麼?徒有虛名有什麼用。
一番話,把我往日的怨氣都撒了出來,這是我第一次如此激動。老道士轉頭看著我,出乎意料的沒有發火,說:你的話是有道理的,但道不同不相為謀。修行人,修的是道,而不是強盛。我們是要壯大己身,修成正果,這是個人的道果。無論哪種法門,不過是助人修行罷了,不代表什麼。即便周家如何強橫,可如果無人得道,在這俗世為第一人又怎麼樣。我們修的是道,不是紅塵。
老道士的話,讓我不知道該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