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王小四過去了。
來人直接跟相爺府此時的主事人曹連波對話,告訴曹連波,太子殿下的用藥情況一向都是清荷堂的王小四大夫提供的,這會兒太子殿下的舊疾又犯了,太醫院的太醫們都集中在太子府邸給太子殿下瞧病來著,因而這個時候,用藥方面自然就急需王小四過去給太子殿下提供所需的藥材。
那曹連波一聽太子殿下派人過來傳清荷堂的王小四過去遞送藥材,便毫不猶豫地大手一揮,讓王小四收拾收拾,帶著小藥童沈立冬一塊兒跟著太子殿下的人去太子府邸了。
而這個時候,王小四想要他自個兒跟沈立冬都脫身了,因而對著沈立冬道:“冬兒,要不要讓那個老大夫也跟我們一道兒走?”
“姐夫,恐怕那位老大夫已經不能離開相爺府了,他已經在局中了,自然不可能出得了那局。”沈立冬淡淡地回著王小四。
“這是什麼意思?”王小四有些不太明白沈立冬的意思。
“先前冬兒勸姐夫不能理會這件事情,也不能去阻攔那件事情,那是因為冬兒已經看出了一點。那個方子危險不危險已經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那位老大夫明確地跟曹相爺的兒子說過了,這是極其危險的方子。但是他們像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這老大夫才沒有辦法出了這麼一個主意的。想來,他們也知道此事兇險異常,不一心,相爺有可能會喪命的。但是就算這樣,那位曹連波大人卻還要嘗試,這說明什麼呢?姐夫難道沒有看出來嗎?這曹相爺府邸裡的自家人就夠複雜了,我們這些外人,還是少趟這趟渾水為好。”這王小四聽得沈立冬這麼一分析,驀然瞪大了眼睛。
“冬兒的意思,該不會那位曹連波大人是想趁著這個機會,乾脆就——”王小四一想到這個,心底發寒了。這個藥方子一出來,中間若是任何一味藥材多了一些或者少了一些都足夠令人致命了。那麼,那麼那位老大夫豈非就成了曹連波最好的代罪羔羊了嗎?“不行,我得去提醒一下,讓那位老大夫等會仔細看一下對方抓過來的藥包才行。”
“姐夫,你不用多事了,這件事情已經容不得我們插手了。這個時候,姐夫你千萬不要去做這樣的事情,要不然,頭一個喪命在此地的就不是那個老大夫了,而是你,姐夫。”沈立冬是絕不會讓王小四在這裡出事的,若是王小四出事了,她不就白來相爺府闖一回了嗎?因而她死死地拽住王小四,將他往後面拉去,不讓他靠近前面半步。
那王小四聽著沈立冬這般說,想來也明白沈立冬此舉是最為理智的做法,目前那個老大夫已經陷進局中了,而他尚未陷入,這個時候他若是跳出去跟那位老大夫一提醒的話,只要不是太過愚笨的人,也能明白王小四那提醒究竟是什麼意思了。到時候,還真的可能如沈立冬預料的那般,首先沒命的恐怕就是他自個兒了。
“可是——”只是,王小四雖然想是這般想的,但是終究還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那位老大夫,他的心情此刻很矛盾,很愧疚。
那沈立冬卻神情肅然地盯著王小四道:“沒有可是。世道如此,殘酷起來不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可以應付得了的。我們能保全自身已經不容易了,這個時候容不得那麼多的憐憫之心。姐夫,想一想家中的姐姐,想一想你未滿一週歲的兒子,你就該明白你該怎麼做了。”不是她冷血,不是她無情,她能做到的,只能守著自己,守著家人就不錯了,其他的,只能在她有能力保全自個兒跟家人之後,她才有餘力去幫襯別人,若是沒有那個能力,她絕不會因為無用的同情之心而陷入困局之中,牽累自己跟家人的。
因而沈立冬用警告的眼神提醒著王小四,不要在這個時候起什麼憐憫之心,你連自個兒都快護不住了,還能想著別人嗎?
那王小四被沈立冬這樣冷靜犀利的眼神看著,竟然莫名地退了一步。
冬兒這個小丫頭,他就知道,很多年前就知道,這個小丫頭不簡單,但是卻沒有想到,她看事竟然如此通透,通透得似歷經了滄海桑田,看盡了世態炎涼,像是一個品嚐過人間百味的老者那般,一針見血地戳破了這個世道。
她看問題是何等地清晰,又是何等地冷靜,冷靜到有些不近乎人情了,但是你卻不能說她沒有道理,她這般做,王小四不能說她做錯了,她此時這般做,該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不知道為何,王小四看著沈立冬小小年紀有這樣的決斷,他竟然莫名地為這個小姑娘而感到驚怕了。
沒錯,是一種莫名的惶恐,像是王小四從未發現過這個甜美可人的小丫頭有著這麼可怕的一面,他忽然之間有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