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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我來到人群中,好心的鄉親們趕快把我按下,蹲在他們腳下。他們人靠人的站著,像密不透風的一層層人牆,不分排,不分隊,又擠又亂地站著。鄉親們暗暗地告訴我會場上的動靜,一會兒說我家的箱子抬出來了,一會兒又說櫃子抬出來了。敵人的叫喊聲我也聽得一清二楚,大概敵人發覺我已鑽入地道無法抓捕,就聲稱要找“齊家老太太”。我想母親到哪裡去了呢?景陵又到哪裡去了呢?一會兒聽到有人說房子燒了,又說敵人快走了,正裝車拉東西哪!正在輕輕地議論中,啪啪兩聲槍響,敵人走了。我家的一位幫工和村裡的一位老百姓都被敵人打死了。是我連累了他們呀!瘋狂的敵人,沒有抓到我就在兩個無辜的老百姓身上報復啊!

齊巖說的這個村,是高陽縣龐家佐村。這村在冀中,算是個中等村,有400多戶人家,齊家在村裡是大戶。是個抗日力量很強的老根據地,她那天和丈夫周景陵——《團結報》社社長給堵在家裡,一來是因為村裡有個叫齊平莊的漢奸悄悄去邊渡口據點告了密——這個漢奸1947年已被處決;二來是因為那天大霧,對面不見人,等發現敵人,鬼子已撲進村來了。在危難之中,齊巖就是靠地道,靠村裡父老鄉親們用性命、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掩護,才活了下來。那天被打死的兩個人,一個是齊巖家的長工,一個是“甲長”齊小生,他們既交不出“齊家的閨女”,也交不出“齊家的老太太”,而日本人這趟出來,二死一傷,其中還死了一個軍曹,心中好不窩火,心想中國人打死我們二個,我們也得打死二箇中國人,否則是“大大的不夠本。”

“難道,五年抗戰就這麼完了”(7)

或許有人要說,齊巖畢竟是在自個家裡,情況熟悉,又都是鄉里鄉親,遇到危難,大夥自然要幫上一把。那些家不在冀中,或者是有家難歸的幹部們怎麼辦呢?沒別的法子,只有自己到百姓中去找一個家。這就是當時所說的“救命戶”,也叫“堡壘戶”。和這家人同吃同住,生死與共。老人們說,這種堡壘戶,得找那種家裡人口少、小孩少的人家,以免互相串門走漏風聲;得找那種地理位置好,最好是獨門獨院,靠近村邊的人家。當然最重要的一條,要找對抗日有較高認識的人家,但也不能太紅了,太紅了也危險。據說這種人家,“僅饒陽一縣就有一千幾百個,”而一旦敵人發現某家“窩藏八路”,“一家人可能被抓被殺,房子財產可能被燒被毀。”真是血海般的干係啊!抗日的幹部,受傷的戰士以及幹部的家屬,就都是這樣靠“救命戶”生存了下來。甚至連日本反戰同盟的成員,也是住在“救命戶”,一住一年多,學了一口安平話。

婦女們向地道內送飯這些素不相識的人住在一起,朝夕相處,結下了深厚的感情,百姓想盡辦法為抗日干部的生活和安全操心操勞,幹部們則幫房東干點活,幫孩子學點文化,親如家人,多少年也忘不了。收留日本反戰戰士的郭大娘,在送走在一起住了一年多的“日本兒子”西村、津田、吉岡等人後,邁著一雙小腳,走了三十多里,到關係家打聽西村等人走後的情況。解放後任石家莊專署專員的韓啟民,剛有一月9元的津貼費,就想起老房東,買些東西寄去。她說“實行工資制後,我的工資也多了,每逢過年過節,我都捎幾十塊錢給二位老人,從未中斷過。”直至近些年,當年的老房東雖已過世,但與他們的子女還一直有聯絡,經常像親戚一樣走動。抗日干部與百姓如此血肉相連,令日本人頭痛不已,日華北派遣軍作戰主任曾在談話中說,冀中“軍隊、農民混成一片,組織極為堅強。”日軍41師團參謀鈴木重雄中佐也說:“冀中之戰是地地道道的政治戰。”

不過,不管是住在自己家裡也好,還是住在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堡壘戶家裡也好,因為鬼子、漢奸到處亂竄,仍不免鬧些玄事:韓啟民老人曾回憶起這麼一件事:1942年初冬,抗日戰爭進入最殘酷的階段,黨內個別不堅定的人脫黨了。分割槽文建會有一個人就是因為怕死,回家了。他住在饒陽縣三區的一個村莊,地委讓饒陽縣委副書記李太轉給我一封信,叫我去找那個脫隊幹部做動員工作,使他重新回到革命隊伍中來……當天傍晚,我就出發了,與我同行的是三區區委書記喬民。為了縮小目標,喬民在前,我在後,拉開老遠的距離。

我那時是女扮男裝,頭上扎個白頭巾,個子又大,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是女同志。走到王崗村南邊,迎面來了一個人,又高又大,40歲左右,面帶一副兇相,與我擦肩而過。這個人大約過去了三四步,啪地轉過身來,厲聲說道:“站住!幹什麼的?”

我迅速用手槍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