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就在這裡。”如一聲晴天霹靂,且不說書玉,就連鸝兒也嚇倒了,如驚開六葉連肝肺,唬壞三魂七魄心。
屋裡眾人這才發覺,高易雸早已在屋外站著,他何時來的?沒人知道,不過看其神情,這屋裡對話,該聽到的,他是一句也沒少落。
“鸝兒的意思,我明白,小姐你的意思,我也清楚。現今我只問小姐一句,是否真不願叫我留下?”高易雸眼光如電光火石閃過,定在書玉身上,叫她想避也難避得開。
“前**我所說之言,關於我母親,關於你我,是不是都不算數了呢?”高易雸誰也不看,誰也不理,只對書玉開口,言之咄咄,語氣逼人。
書玉雙手捏於身邊,已成拳狀,她不是不知道對方的意思,心裡也不是沒有漣漪泛起,可鸝兒剛才的話,也不可說無理,到底高易雸不是一般人。也許他現在肯為自己丟下大好前程,可將來呢?
過日子,總是柴米油鹽醬醋茶,若日後高易雸將這種小日子過煩了,會不會想起來,當初自己是因而留下?又會不會為自己此刻的決定而感到後悔呢?
想到這裡,書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正要迎著高易雸的目光開口,不想顏予軒搶在了她頭裡,先說話了,不是對高易雸,卻是對她:
“小姐!小姐還請三思!向來說出去的 話如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小姐別為了一時之氣,釀出令自己,令高兄後悔之過來。”
被他這一說,書玉轉眸凝視,四目澄澄下,顏予軒的眼睛裡,滿滿都是話,只是盛在裡頭,說不出口。
書玉沒想到他會這樣相勸,勸和不勸分?顏予軒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書玉將頭甩了甩,不再去想這個問題,復又將目光投向高易雸,後者滿面惆然,不解而憂慮地看著書玉,他不明白,他一點也不明白。
“酒兒,你去取那張銀票來。”書玉終於還是說話了,只是對著酒兒,不看高易雸,更不看顏予軒。
高易雸急了,怎麼說到底,還是這樣?
“小姐當真要趕在下走不成?”
書玉掉臉看向窗外,雪後放睛,大太陽照著,萬物如置於玻璃罩中一般,剔亮透明,只是又太過刺目,雖夠明夠亮了,還是令人無法直視。
“高公子可以留下,我本意善心,不願見你流落街頭,你既投奔我而來,我豈能放手叫你自去?只是銀票就不必了,每每因這阿堵物令雅變俗,便白費了我一片好心。這店是我與這裡眾人一手撐起,若多個人來管,只怕生事,我看,還是依舊原樣為好。”
書玉的話,如一記重拳,打得高易雸後跌幾步,直坐在顏予軒對面的椅子上,再難動彈。什麼叫依舊原樣?感情的事,能夠在付出之後,依舊原樣麼?心呢?交出了,能依舊原樣返回來麼?上面沒有傷麼?能就這樣若無其事的,放回自己腔子裡,說跳就跳了麼?!
顏予軒別人不看,雙目唯緊緊貼在書玉臉上,看她說出剛才那幾句話來,雖則沒有眼淚跟出來,眼圈卻也憋紅了,嘴唇微微發抖,更兼遍體控制不住地打戰,他看在眼裡,情不自禁就將放在桌上的雙拳,捏得鐵一樣緊了。
書玉猛地轉身,她知道顏予軒有話要說,可她不願給他這個機會。男人真是煩人的生物!她想。
其實也怨自己,從來愛情不是件輕易的事,純粹的愛情在這世上只能活過一秒,過後便開始牽扯到家庭,身世,與各人環境。
就千年之後,門當戶對也還算是至理名言,更別說現在自己身處的這個年代,書玉想,痴心妄想地做白日夢,總是要在現實面前碰個頭破血流的。
“小姐,拿來了。”酒兒跑得氣喘噓噓,手裡捏住那張生事的銀票,遞到書玉面前。
書玉不接,示意她還給高易雸。酒兒傻呼呼地過去,高易雸更不看一眼,恨不能接過後來就一頓撕了。
鸝兒快手搶過,她這時已站起身來,正在高易雸椅子後方,趁便就得了手。
“很好。”書玉看出鸝兒臉上的笑,便對她點了點頭,“現在你們諸事已便,愛怎樣怎樣吧。要吃要喝,只管照單子點,要住,候千戶那裡只管去住,外頭事多,恕我不能奉陪了。”說著,書玉淺淺行了個禮,也不等酒兒,轉身就自己開門出去了。
顏予軒一把將只在自己身上粘個不住的月兒推去老遠,人隨即便一躍而起,要去追那遠去的瘦弱身影,不想酒兒暗中將他攔住,又輕輕搖頭,小聲道:“東家別去!叫小姐一人靜靜吧。”
書玉慢慢下著樓,正好樓下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