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才開始考慮這種事豈非很奇怪?”元村由梨江開口,“因為我們應該已經成為登場人物了,對不?如此一來,今後發生什麼樣的事我們完全不知,我們此刻能想的只是何時能夠離開這兒,以及救援隊什麼時候會到之類而已。”
她的語調雖平靜,卻似反而發揮了產生說服力的效果,全部人都沉默了。她接著又說:“即使今天的晚餐也一樣,應該不是能在非常優雅的心情下進食,或許連食慾也沒有,只不過考慮到必須攝取充分營養的原則下,只好選擇這樣的食物了。”
這段話的主旨和剛剛笠原溫子對田所義雄講的話完全相同。中西貴子望著田所,笑了。
田所滿面怒容。
“那麼,我再盛一盤咖哩飯吧,”突然,本多雄一開口,站起身,“反正也不知道會被封閉在這兒多久,必須貯存精力。”
“我也一樣吧!”中西貴子跟著站起。
田所義雄是愚蠢的男人,觀察愚蠢的人雖可打發時間,可是見到程度如此之低卻令人生氣。
會說出搭配準備食物的組合問題,其居心一聽即知,是希望能夠和由梨江同組吧,也因此才會提及什麼被殺之人的角色等等狗屁道理,卻馬上就被由梨江指出其矛盾,再也說不出話來。
田所還不知道我的目的是由梨江,他監視的物件只集中於雨宮一人,我正好可以乘隙下手。
飯後,我們三個負責準備食物的人再度回到廚房。準備食物時由於本多雄一在旁,很難有機會和由梨江單獨交談,但此刻本多正在打掃餐廳,對我而言乃是求之不得的狀況。
我邊將擦拭乾淨的籃子放回餐具架,邊試著和由梨江談及她去年冬天演出的戲劇之事。
她停下清洗餐具的手,蹙眉:“我不太想回憶起那個角色。”
“為什麼?”
“因為,直到最後為止我都無法如自己想像的發揮演技,感覺上像是自己一個人破壞了整齣戲……”由梨江嘆口氣,雙肩無力下垂。
“我不這麼覺得,反而認為你很難得扮演壞女人而有一種新鮮感。”
“誇張的人都是這樣說的,可是,那和演技毫無關係,對吧?我覺得自己的演出不及格。”
“你的目標訂太高了。”
“沒有這回事,我真的演得太差勁。”由梨江搖搖頭,又開始清洗餐具。
見到她這種反應,我心想:看來她並非完全沒有察覺到!
的確如她所說,她在去年冬天的戲劇中,演技並不佳,似乎連湧升自女人內心深處的憤怒和單純的歇斯底里都無法區別。對於心愛男人的感情表現也太過於淡漠,明明該讓觀眾感受到跡近恐怖的憎恨,她卻只能讓觀眾止於認同她是壞女人。這樣根本無法表現戲劇的真正意義。
一切原因雖然在於選角不當,但是會讓至今只演過大小姐角色的由梨江郎演僅次於女主角戲分的“壞女人”要角,當背後另有內情。當時我尚非“水滸”劇團之一員,不知詳細情形,卻至少明白她父親和財經界關係良好,對劇團全面支援,不用說,對劇團熱衷的他會希望女兒成為演技派演員了。
但……
我偷瞥了由梨江的側臉一眼。就算沒有父親背後的力量,她在劇團內的地位也和現在不曾有多大改變的,因為雖不能讚美其演技實力,只憑其美貌也有登上舞臺的充分價值。證據是,在前些日子的試演中她被挑選上時,其他女人嫉妒的並非是她的幸運,而是她的容貌。
我忘不了一年前見到她演出時的情景。那是一出無聊透頂的戲劇,而且她的演技也毫不足取,但她的可愛卻迷住我的心。此後,只要是有她演出的戲劇,我絕對會去捧場。
我很認真的開始想要設法接近她,而,機會來了,“水滸”劇團的導演兼負責人東鄉陣平宣佈不限定是否團員,要憑試演決定下一部作品的演員。
當時我隸屬頗有名氣、經營狀況卻不佳的某劇團,同伴們都死心的離開了,我也是利用大部分時間在外頭兼差,很少參加戲劇的排練。
應徵參加試演的資格很簡單,只要是想演出東鄉陣平的戲劇之人皆可以,只不過,是什麼樣的作品、需要何種個性的角色?完全不明白,也不知道要錄用多少人。
我毫不猶豫的應徵了。我判斷身為團員的元村由梨江一定也曾參加試演,而且應該能夠順利被選上,亦即,只要我在試演時能過關,就可以與她維持正常的關係了,當然我也有所覺悟,如果不能合格,或許這一輩子連和她面對面交談都沒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