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他在韓城還有家眷的事?憑什麼認為自己能夠做的天衣無縫?
孩兒軍是用來幹什麼的?不就是用來監視天下的嗎?駙馬和外戚從來都是重點關注的物件,前朝的餘孽都逃不脫孩兒軍的追捕,他王貽永憑什麼認為自己做一些暗地裡的勾當會沒有人知道?
現在之所以什麼都沒有發生,是因為公主的身體很差,趙禎不願意讓自己的親姑姑受到傷害,所以才閉嘴不言的,聰明如呂惠卿者哪裡會不知道公主死掉之後,就是他王貽永斷頭之時。
從知道王貽永有外宅的那一天起,呂惠卿看王貽永的眼神,就像一個無聊的路人看豬圈中越長越肥大的豬一樣,盤算著這頭豬哪一天可以挨刀子。
這些話呂惠卿當然不會對王貽永說,愚蠢的人做事情往往會從根子上就把事情做糟糕,蠢得根本就沒辦法去救。
春哥兒輕輕的幫先生捶著小腿,先生的身子很弱,走的路多一點就會抽筋,這樣做可以緩解疲憊,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功課。
看到春哥兒,呂惠卿就會想起自己以前的僕人阿佑,那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僕人,同樣的心細如髮,同樣的善解人意……
“多好的孩子啊!父母怎麼就捨得把你送進樓子裡?”呂惠卿的手輕輕地撫摸著春哥兒圓圓的腦袋發出一聲感慨。
“兄弟姐妹太多……”
呂惠卿搖搖頭道:“不是這麼說的,命對每個人來說都只有一次,糟蹋不起啊,一步踏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所以你要牢牢地記住,不管是聖人,還是皇帝都沒有權利拿我們的命去隨意糟蹋,爺爺生在天地間,我命由我不由天。”
春哥兒認真的記住了先生話,先生是駙馬府最博學的人,這一點春哥兒是知道的。
“韓非說揚權第三篇最後九句背給我聽聽。”呂惠卿躺在軟榻上閉上了眼睛。
春哥兒低聲背誦道:“。主失其神,虎隨其後。主上不知,虎將為狗。主不蚤止,狗益無已。虎成其群,以弒其母。為主而無臣,奚國之有?主施其法,大虎將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寧。法制苟信,虎化為人,復反其真。”
呂惠卿睜開眼睛瞅著春哥兒笑道:“這句話你一定要記住,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救你的命,你一定要記住,老天是一個很公平的,總會給別人留下一條生路,只是世人愚鈍不曉得天機而已。”
休息夠了的呂惠卿就帶著春哥兒來到京兆府外的一個小村莊,最後來到了一間密閉的屋子裡,這裡有無數的罈罈罐罐,他走進屋子之後,春哥兒就坐在門前幫他看著門。
呂惠卿翻開一本厚厚的賬簿,逐一的檢視裡面的每一行文字。
“皇佑二年,庚寅,滄州進芒硝三千斤,河東解州進柳枝碳七百斤,隆德府進硫磺兩千斤。鹹勝軍進硃砂三百斤,屯留進狼毒五十斤……
皇佑二年,秋末,滄州進芒硝五萬斤,河東解州進柳枝碳一萬六千斤,隆德府進硫磺兩萬斤,聊城進烏頭三百斤,樂壽進天南星三百斤,臨川進鉤吻三百斤……
皇祐三年,辛卯,滄州進芒硝十萬斤,河東解州進柳枝碳一萬八千斤,南海天方國進硫磺八萬斤,隆德府進硫磺一萬七千斤,澤州進芒硝六萬斤……”
唸完這些賬冊,呂惠卿輕蔑的將賬簿丟進了一個小火爐,耐心的看著賬簿化成飛灰,又用鐵鉤子徹底的將紙灰搗爛,喃喃自語道;“大宋的最高機密就是這樣被輕易地洩露了,一本早就該焚燬的賬簿就能讓千方百計想要守密的雲崢暴跳如雷,將作監的曾公亮的位置該老子坐才對。
看了這本賬簿,傻子都能知道火藥彈的成份不過是芒硝,硫磺,柳枝碳這三種而已,用一些大毒之物來混淆視聽,也做的真實一些才對,不要到了最後為了方便,就把大毒之物換來換去的……
龍九如今該接觸到遼人了吧?”
呂惠卿在屋子裡呆坐了片刻,聽到屋子外面有說話的聲音,就推開門走了出來,只見小院子裡有一匹馬,胖大的王管家正在和春哥兒糾纏。
呂惠卿揚聲笑道:“王兄不在京兆的勾欄瓦肆之間得意,如何到這個荒僻的地方來了?”
王管家斥退了春哥兒,走到呂惠卿面前正色道:“楚兄是不是已經和西關的龍九接觸過了?”
呂惠卿笑道:“確實如此,咱們的絲綢不能只在關中一帶買賣,總要想一個更大的出路才對,今年吳中產出的絲綢數量你應該是知道的,關中吃不下這麼大的數額。”
王管家的臉上依舊看不到絲毫的笑容,從袖子裡取出一份文書丟給呂惠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