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谷潵人笑道:“介甫果然是老夫的知己,婦人孺子送走正是老夫的心願,幸好你沒有說將老夫也一同送走,否則這朋友不做也罷!”
王安石喟嘆一聲道:“如果安石處在明道兄的地步,也會如此做的,急火雄兵之下婦孺何辜?至於我輩士人死則死爾何須多言!”
奚谷潵人大笑道:“正該如此!老夫雖然羸弱,骨頭還硬,這把骨頭正好鋪墊道路為我大遼騎兵行走。”
王安石皺眉道:“如今蕭大王軍中已經絕糧,荒原之上大雪斷絕交通,因此也無援兵,雲崢又是天底下有數的名將,作戰滴水不漏,不可能給蕭大王翻盤的機會,內外交困之下何不選擇降?
如此一來就免去了一場刀兵,不論對大宋還是大遼都不算是太壞的事情,你我兄弟依舊能夠飲酒賦詩縱論古今豈不美哉?”
奚谷潵人站起身繞著軍帳走了一圈之後沉聲道:“自古以來有道伐無道才是正戰,逆者而行可有勝者?
你大宋先是無故撕毀澶淵之盟約,如今又悍然撕毀平頂盟約,舉傾國之力攻我大遼,兩度無信已是天怒人怨,你安敢勸我投降?
大遼只有斷頭的奚谷潵人,斷無投降的奚谷潵人!”
王安石正色道:“明道兄所言差矣,貴國國君如今橫徵暴斂以致民不聊生,朝中更是小人當道,奸佞橫行,韓良生不過勸諫國君莫要過度狩獵,即被棄屍荒野,屍骸更是被野獸吞噬,明道兄想要斂屍都無處尋找。
耶律恆業不過上奏說十六鬼奴將軍大肆斂財,為小民說了兩句話,可謂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北海路八千,耄耋之年的老者,披著舊羊皮在北海牧羊,明道兄莫非不知?
貴國賢后為保君王性命捨身護主因此斷了一臂,世人共贊之,如此鶼鰈情深之人竟然被莫名其妙的扣上一頂與寺人通姦的惡名,幽禁深宮,自縊而死,死的都不安寧。
蕭特末,劉六符之輩讒言媚上,收鹽鐵之權,奪桑麻之利,遼國百姓恨不得生食其皮肉,你大遼如今可謂內憂外困之時。
在此時,正是我輩整肅朝綱,匡邪扶正的時刻,我兄當留下有用之身為民請命,何必玉石俱焚在這西京城!”
奚谷潵人指著王安石大笑道:“介甫欺我!我大遼如今最大的憂患就是大宋,大宋皇帝舉傾國之力來攻,雲崢,狄青,富弼,種諤皆虎狼之輩,大軍到處戰火四起,說你大宋皇帝率獸食人都不為過。
至於我國朝政,死了一個奚谷潵人無足輕重,我大遼人才濟濟定會有明智之士匡扶朝綱,不勞介甫憂心。
至於我自己嘛,老夫自以為是我大遼的一匹老狗,雖然已經無力看守家園,待賊偷進門之時狂吠幾聲還是能做到的,下場自然是被賊偷亂棍打死,老夫來時已經為自己算過一課,卦象上說老夫將命歸龍山!”(未完待續……)
PS:第一章
第六十五章給蕭打虎準備的陷阱
龍山是奚谷潵人的老家,其實對於遼國人來說,故鄉這個詞彙非常的陌生,他們的祖先常年累月在草原上奔波放羊,從一個牧場轉移到另外一個牧場,很少對一個地方產生濃厚的歸屬感。
對他們來說有肥美青草的地方就是他們永遠的家。
自從遼人變得穩定和富足之後,漢人的文化就不可避免的給他們造成了一定的困擾,於是,他們也覺得自己應該一個可以寄託靈魂的地方。
在這股風潮之下,羊巴子山就變成了狼羊山,蜿蜒曲折的鞭子山就變成了極富韻味的龍山。
王安石其實對奚谷潵人的這種變化非常的無奈,他甚至能夠想象的到,這個老傢伙一定會自告奮勇的參與突圍之戰的嗎,而且一定會把自己的旗子打的高高的,讓宋人看見讓他們投鼠忌器。
遼國的真正文化人不是很多,很可惜,奚谷潵人就是其中的一個,此人不但參與了契丹文的編篡工作,他的一生都在致力於將漢文翻譯成契丹文流傳後世。
此人在遼國德高望重,在宋人中間也有無數的好友親朋,這一次這傢伙之所以會來西京這種偏僻的地方,原因就是他太多嘴了,而且脾氣還不好,總是有事沒事找耶律洪基的麻煩,像他這種人就連耶律洪基都不願意招惹,煩不勝煩的耶律洪基就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將他弄來了西京。
此人曾經在東京城居住過十年之久,和大宋皇帝趙禎見面的次數也數不勝數,曾經有很多次在宋遼兩國之間和稀泥,避免了很多無所謂的紛爭,甚至還主動指責過遼國邊軍在宋遼邊境打草谷的行為,結果被遼國人指責為立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