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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鳳仙滿臉都是悲哀:“老言,秦王今日有個重要的約會,就算來,也是午夜之後的事。你撐住,他一定會來。”
“我撐住,我盡力撐住……”言佛海緩緩閉上眼,“老呂,如果你看我撐不住了,就幫我一把。你知道的,斷我奇經八脈,就能逼出我體內最後的潛能,至少能撐到明天日出之時……”
連城璧拉了拉我的衣袖:“天石,借一步說話。”
我們走到陽臺上,向南俯瞰櫻花別墅。
山色黯淡,別墅內沒有一點燈光,如同一座巨大的荒冢。
“上一輩人之間的關係對錯,不是我們做晚輩的能夠理解的。”連城璧艱難地開口解釋。
言佛海的話突兀而荒唐,但我能夠理解。
昔日魔教教主因修煉絕世武功葵花寶典而顛倒陰陽,由一個雄赳赳氣昂昂的男人變成了千嬌百媚、風情萬端的美女,令天下譁然。
歷史是最好的參照物,以史為鑑,諸事即可見怪不怪。
“我不問,你也不必解釋了。”我說。只有這樣,連城璧才不會感到尷尬。
“謝謝你。”連城璧挽著我的胳膊,如釋重負。
我們從“瓶”中撤離時,那懸在空中的虛擬的“瓶”就像一個透明的肥皂泡,飄然落地,無聲地炸開。
這是言佛海的奇術,與嶽不群的“吞噬之術”相比,奇妙程度,不遑多讓。
當然,呂鳳仙深入櫻花別墅地底的賭廳,也是一種誘餌。他曾死於嶽不群之手,但也許那時的他是幻影,而“瓶中魚”裡的他,才是真實的。
在奇術師的奇術世界中,真與幻是相對而言的,是真是幻,又有什麼分別?
“我們還是有機會的。”連城璧伸出手指,在玻璃上無意識地划著。
“對。”我點點頭。
逆境之中,意志力佔很重要的成分,如果雙方戰鬥力接近,那麼無疑足夠堅忍的一方將有更大勝算。更重要的,秦王一方的人馬人人都敢於奉獻,為達目的,不惜賭命。
我望著連城璧的優美側影,想到某一天她也會以命相搏,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在擔心我?”她敏感地意識到了我的情緒變化。
“沒錯。”我坦誠地點頭。
“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願為市鞍馬,從此替爺徵。”她用《木蘭辭》的句子來回答我。
她的意思很明顯,秦王膝下除了她和秦公子之外再沒有其他子嗣,所以她必須有所擔當。
我長嘆一聲:“阿璧,難為你了。”
“不要這麼說,現在不還是有你在我身邊嗎?”她幽幽地回應。
嚴格意義上說,我在她身邊,心卻無法完全給她,因為鏡室危局之中,還困著我第一次愛上的女孩。
我苦笑一聲,無法接話。
“天石,我絕不會令你為難的,就算有再多欣賞你的人,我也會跟別人好好相處。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飲。你來,我不迎,你走,我不送。自小,我就養成了從不拖泥帶水的性格——”連城璧說著,輕輕地靠在了我的肩上。
窗玻璃上,在她指尖之下,一個“夏”字慢慢浮現。原來,即使在她無意識當中,腦海裡也全都是我的名字。
我緩緩地攬住她的腰,低聲發誓:“如果有誰想傷害你,我絕不答應,寧願血流五步,伏屍二人——”
她急促地舉起手,捂住我的嘴:“不要說,你永不會死,在生死麵前,我的命都是你的,願意為你遮擋刀鋒箭雨——”
客廳裡的燈還亮著,但言佛海、呂鳳仙都沒了聲息,應該已經睡著了。
窗外,萬家燈火依次熄滅,平安靜謐之夜漸漸深了。
連城璧踮起腳尖,帶著香氣的溫潤的唇貼住了我的腮,緩緩挪移,向著我的嘴唇滑動。
她是那麼美、那麼好,又對我那麼深情。在這個美好的深夜裡,我還有什麼理由拒絕她的溫情繾綣呢?
“這一刻,我願意是你的……”她迷亂地呢喃著。
驀地,遠方山腳掠過一道白光,死氣沉沉的櫻花別墅瞬間燈火通明,至少有千百盞燈一起亮起來。
我們所處的位置要高於那別墅五十多米,居高俯瞰之下,對燈光構成的圖形一覽無餘。
那是一隻鳥,巨大的羽翼東西張開,長尾向南,巨喙向北,直衝我們立足之處的深淺洗浴中心主樓。那鳥的喙左右張開,尖銳如刺,綻放著咄咄逼人的重重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