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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骼的皮囊,把我變成野狗、老鼠、野貓、毒蛇的窩巢。

在一切怪聲背後,我聽到了一陣陣哭聲,哭聲中又夾雜著*、哀號之聲,令我的注意力忽而在哭聲上忽而在*聲上,一顆心也被各種聲音生生撕裂。

每一種哭聲都讓我聯想到一個悲慘的故事,自小到大遇到、看到、聽到的所有慘事全都浮上心頭。我甚至想到了大哥在鐵公祠內遭人利刃穿掌的那一幕,想到在極度恐懼中我一個人由大明湖中逃生的悽楚,也想到爺爺去世後天地間只剩我一個夏家人的孤單。

如果一件慘事能讓鬼魂都哀哭不止,那麼在它生前,這慘事必定已經沒有任何辦法能夠解決,慘到極點,愁到極處,才會令生人死、鬼魂哭。

中國人相信陰曹地府、閻王判官的存在,但同時也都知道,很多冤屈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未必能得到伸張。所以,地府之中,整日亦是愁雲慘淡,千鬼夜哭。

漸漸的,我覺得自己已經被哭聲纏住,一直下墜,跌入黑漆漆的深海。再深的海都是有底的,但我的下墜卻根本沒有盡頭,一直跌落,與鬼哭聲越靠越近。

再後來,我覺得並非是鬼在哭,而是我的心在一邊滴著血一邊哭,一切慘痛的聲音都是我一個人發出的,而且我已經將世間所有的苦難冤情全都背在身上,替作惡者償還債務。換句話說,我到達那裡,並非自願,而是含冤而至,以清清白白之軀,為世間萬惡贖罪,如同當日十字架上的殉難者一般。

“冤有頭債有主,那不是我的罪,怎麼可以強加在我身上——”我猛省過來,雙臂一振,要掙脫開那些死死糾纏的鬼哭聲。不過,我到此刻才發現,墜落太深,已經不能回頭,黑漆漆的無底深淵將是我的生命埋葬之地。

我向上看,天是黑的;向下看,海是黑的;向四周看,海浪、空氣也全都是黑的。

在這樣一個漆黑的世界裡,想要獨清、獨醒已經萬萬沒有可能。

“我——冤——枉——啊……”我仰天長嘯,聲音一出口,即被無盡的黑暗吸收殆盡,根本傳播不開。況且,就算我是冤枉的,天上地下、**八荒之內,還有誰能替我伸冤?

下意識的,我的長嘯變了音調,如千家鬼哭一般,哀號*不止。

我生命中從未有過如此的絕望無助時刻,全身所有的力氣消失,只剩一副軟弱怯懦的軀殼。在這樣一種狀況下,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連結束自己的生命都成了奢望。

“起來,起來,快,給我手,我拉你起來——”有個聲音在近處響起。

我看不到說話的人,只覺得他異常熟悉。

“走,石頭,走!”他又叫。

我伸手向前打撈,碰到一隻溫暖有力的手,馬上一把抓住,在對方一扯之下,屈膝彈跳起來。

“走,去走自己的路,快走!”不知怎的,他向上一揮,就把我托起在他的肩膀上。

我踩著他的肩,奮力一蹬,便躍出了水面。

一切痛苦詭異的幻象也在這一躍之下瞬間消失,我仍然在這林中小屋之內,面對滿臉倦容的哥舒水袖。

“你已經聽到了鬼哭聲,滿意了吧?”她說。

我垂首看看,腳下踩著的明明是堅實的地面。

“這是單純的幻覺嗎?我踩著的那人——”突然間,我眼睛一熱,整顆心都被痛苦攫住。

在黑暗中,我那最後一踩,也許就已經讓救我的人遭受滅頂之災。

“是,也不是。人類對這個世界的認知是不完整的,在幻覺與真實之間,還有另外一種狀態。”她回答。

“那是我哥哥夏天成。”我捂住胸口,骨骼之下,心如刀鋸。

毫無疑問,在黑暗中甘願用生命救我的,是我的大哥夏天成,是血濃於水、骨肉至親的大哥。在這世間,也唯有他才心甘情願這樣做。

我盯著哥舒水袖的臉,澀聲問:“你既然能讓我去那地方,就能讓我大哥出來,對不對?只要能救他,讓我幹什麼都行。”

長久以來,我以為大哥已經死了,死無葬身之地。

“你明白,這不可能。我們只能聽到鬼在哭、龍在笑,卻什麼都做不了。”她回答。

“他還活著嗎?他不是已經死了嗎?”我追問。

“你要去問問你的心,這答案,只有你的心能回答。”她向我的胸口指了指。

我找不到答案,心底有個聲音在咄咄逼人地追問:“他是你嫡親的大哥,他肯救你,你能像他一樣,獻出生命救他嗎?當日在鐵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