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地底,但門內居然有一堵影壁牆,遮擋住了我的視線。當然,那雕琢著龍鳳呈祥、鶴舞崑崙的牆也是黃金鑄成,等於是一塊巨大的金錠橫放在那裡。
繞過影壁牆,我就到了在視訊通話中看到的那個地方。唯一不同的,現在書桌前面另有一張寬大的長條几案,一個死氣沉沉的男人正睡在几案上。
燕塗鴉就站在几案後面,手裡握著一把金色的摺扇,輕輕搖動,視線向我們掃了一掃,就重新投射到那男人的臉上。
總的來看,燕塗鴉是個很普通的年輕人,除了他對黃金的酷愛之外,五官、身材、胖瘦都與常人無異。唯一的一點,就是他臉上的面板是淡金色的,似有病容,又似故意如此妝扮。
躺著的男人是齊眉,已經奄奄一息,只有胸腹部偶爾的微弱起伏,方能證明他還活著,並非一個死人。
夕夕在我的側後方站著,我們都沒有主動開口,以防出現破綻。
几案的四面都懸掛著高畫質晰度的顯示屏,上面分佈著幾十行資料,以不同色彩區分,正在迅速變化著。
我看懂了其中一行,那是屋內的溫度顯示,正在攝氏一度和二度之間來回變換著。
燕塗鴉穿得很單薄,如果不是天賦異稟,就是身懷絕世內功,否則根本無法在這種低溫環境里長期生活。
“你來得正好,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何要來,也很不願意見你,可是,你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我的黃金蝸居里,呵呵呵呵,正好能見識我的偉大發現。我說過,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聰明,更擅長在歷史的蛛絲馬跡之中找到真相——可怕的真相!”燕塗鴉沒抬頭,但這些話卻是對我說的。
我並不能完全模仿燕歌行說話,畢竟我沒有經過完整的訓練。不過,燕塗鴉與燕歌行也並非天天在一起的熟人,而是明面上兄弟暗地裡仇敵的兩個人。他對於燕歌行的瞭解,不一定比我更深。
“哼哼。”我哼了兩聲,然後緊閉雙唇,等他繼續說話。
歷史之中當然有很多隱秘的東西,因為所謂“歷史”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資治通鑑》《史記》《二十四史》等等,莫不如是。有正史,自然就有野史、民間傳說、坊間八卦之類,究竟哪一種才是真相,已經無法查考。
當今天下,即使是研讀歷史一輩子的歷史系大師,都無法完整地拼湊出一部中國“正史”來。
謊言重複一百遍就成了真理,庸庸碌碌的世人並非哪一個都有慧眼,可以辨別歷史的謬誤。再者,即使把每一個謬誤都辨析清楚,對平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不信?還是不感興趣?還是對於這個話題一無所知?那麼,我可以稍稍提示一下,我要說的,事關堯舜禹、夏商周之後的春秋戰國之爭。那是一個真正的大爭之世,英雄輩出,王位流轉,只要有足夠的才能,就能異軍突起,執掌天下權柄。你要知道,那個時代是原始社會末期、封建社會初期,沒有人知道未來會怎樣發展……聽懂了嗎?那個時候,人民純樸愚昧,君王自私短視,假如有你我才能的一個人降臨彼時,就能一統天下,掌握中原的未來。你我姓燕,此行若能成功,天下都姓燕,何來嬴政大秦、劉氏兩漢、李氏盛唐、趙氏南北宋……哥,讓我最後叫你一聲哥,今天你到這裡來,就要死在這裡,沒有第二種可能。白畫神,謝謝你,終於幫我達成了心願,既不早也不晚,恰恰是在我獲得了春秋五霸的江山圖卷之時,哈哈哈哈……”燕塗鴉說了長長的一段話,似乎仍然意猶未盡,背過身去,狂笑不止。
夕夕突然在我肘部一推,那意思很明顯,此刻正是暴起殺敵的最佳時機。
我有一瞬間的猶疑,燕塗鴉提及的“春秋五霸”吸引了我,讓我想到了爺爺患上老年痴呆症之後,最常做的一件事就是坐在大門門檻上,用樹枝在地上劃“春秋五霸”這四個字。
當時,沒有人去猜測他為什麼要寫這四個字。如果說他是在練書法吧,字寫的歪歪扭扭,毫無章法;如果說他是心裡有事,寫的偏偏是個古代歷史中的名稱,與現代人毫無關聯。
現在,我越來越篤信,爺爺是個被疾病折磨而死的奇術高手。他生前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個無意識的動作都有可能是飽含深意的,只不過沒人理解罷了。
“春秋五霸?”我反覆咂摸著這四個字。
殺人時機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所以我只猶疑了十幾秒鐘,燕塗鴉已經回過頭來,用扇子指向橫躺的齊眉。
“這個人,被稱為‘省城第一門客’,在這個城市裡算得上是個不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