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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品格。 但要辦到這一點,是有難度的。 大明畢竟是法制社會,要幹掉某些人,必須要罪名,至少要個藉口, 但魏公公查遍了楊漣等人的記錄,作風問題、經濟問題,都是統統的沒有。 東林黨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樣一點:他們或許狹隘、或許偏激,卻不 貪汙,不受賄,不仗勢欺民,他們的所有舉動,都是為了百姓的生計,為 了這個國家的未來 什麼生計、未來,魏公公是不關心的,他關心的是,如何合理地把東 林黨人整死:抓來打死不行,東林黨人都有知名度,社會壓力太大,抓來 死打套取口供,估計也不行,這幫人是出了名的硬骨頭,攻堅難度太大。

於是,另一個人進入了魏忠賢的視線,他相信,從此人的身上,他將 順利地開啟突破口。 雖然在牢裡,但汪文言已經清楚地感覺到,世界已經變了。劉僑走了, 魏忠賢的忠實龜孫,五彪之一的許顯純接替了他的位置,原先好吃好喝, 現在沒吃沒喝,審訊次數越來越多,態度越來越差。 但他並不知道,地獄之門才剛剛開啟。 魏忠賢明白,東林黨的人品是清白的,把柄是沒有的,但這位汪文言 是個例外,這人自打進朝廷以來,有錢就拿,有利就貪,和東林黨熟,和 閹黨也熟,牛鬼蛇神全不耽誤,談不上什麼原則。只要從他身上獲取楊漣 等人貪汙的口供,就能徹底摧毀東林黨。 面對左右逢源、投機取巧的汪文言,這似乎不是什麼難事。 天啟五年(1625年),許顯純接受魏忠賢的指示,審訊汪文言。 史料反映,許顯純很可能是個心理比較變態的人。他不但喜歡割取犯 人的喉骨,還想出了許多花樣繁多的酷刑,比如用鐵鉤扎穿琵琶骨,把人 吊起來,或是用蘸著鹽水的鐵刷去刷犯人,面板會隨著慘叫聲一同脫落。 所謂審訊,就是赤裸裸的折磨。 在第一次審訊後,汪文言已經是遍體鱗傷,奄奄一息。 但許顯純並不甘休,之後他又進行了第二次、第三次審訊,十幾次審 下來,審到他都體力不支,依然樂此不疲。 因為無論他怎麼毆打、侮辱、拷問汪文言,逼他交代東林黨的罪行時, 這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始終重複一句話: “不知道。” 無論拷打多少次,折磨多少回,窮兇極惡地質問,喪心病狂的酷刑, 這就是他唯一的回答。 當汪文言的侄子買通了看守,在牢中看到不成人形的汪文言時,禁不 住痛哭流涕。 然而汪文言用鎮定地語氣對他說: “不要哭,我必死,卻並不怕死!”

許顯純急眼了,在眾多的龜孫之中,魏公公把如此重要的任務交給他, 實在是莫大的信任,為不讓太監爺爺失望,他必須繼續拷打。 終於有一天,在拷打中,奄奄一息的汪文言用微弱的聲音對許顯純說: “你要我承認什麼,就說吧,我承認就是了。” 許顯純欣喜萬分,說道: “只要你說楊漣收取賄賂,作口供為證,就放了你。”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一個微弱卻堅定的聲音響起: “這世上,沒有貪贓的楊漣。” 混社會的遊民,油滑的縣吏,唯利是圖,狡猾透頂的官僚汪文言,為 了在這醜惡的世界上生存下去,他的一生,都在虛偽、圓滑、欺騙中度過, 他的每次選擇,都是為了利益,都是妥協的產物。 但在這人生的最後時刻,他做出了最後的抉擇:面對黑暗,絕不妥協。 付出生命,亦在所不惜。 許顯純無計可施,所以他決定,用一種更不要臉的方式解決問題 ——偽造口供。 在這個問題上,許顯純再次顯示了他的變態心理,他一邊拷打汪文言, 一邊在他的眼前偽造證詞,意思很明白:我就在你的面前,偽造你的口供, 你又能怎麼樣呢? 但當他洋洋得意地偽造供詞的時候,對面陰暗的角落裡,那個遍體鱗 傷,奄奄一息的人發出了聲音。 無畏的東林黨人汪文言,用盡他最後的力氣,向這個黑暗的世界,迸 發出憤怒的控訴: “不要亂寫,就算我死了,也要與你對質!” 這是他留在世間的最後一句話。 天啟五年(1625年)四月,汪文言被害於獄中,他許顯純想讓他死,但他必須找到死的理由。 拷打如期進行,拷打規律是每五天一次,打到不能打為止,楊漣的下 頜脫落,牙齒打掉,卻依舊無一字供詞。 於是許顯純用上了鋼刷,幾次下來,楊漣體無完膚,史料有云:“皮肉 碎裂如絲”。 然“罵不絕口”,死不低頭。 在一次嚴酷的拷打後,楊漣回到監房,寫下了《告嶽武穆疏》。 在這封文書中,楊漣沒有無助的報怨,也沒有憤怒的咒罵,他說: “此行定知不測,自受已是甘心。” 他說:“漣一身一家其何足道,而國家大體大勢所傷實多。” 昏暗的牢房中,慘無人道的迫害,無法形容的痛苦,死亡邊緣的掙扎, 卻沒有仇恨,沒有憤懣。 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