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擺了擺手,神態有些頹然,不過從這話看得出,他的頭腦還是基本清醒的。
陳琳舒了口氣,點頭讚道:“大人能做此想,是我等屬下的幸運,正如大人所說,韓馥的所作所為雖然可恨,但是現在還不是對付韓馥的時候,眼前的大事是董卓,必先將董卓驅逐,然後才能回身對付韓馥。”
“孔璋兄所言甚是,本初,我們大軍南下是為何而來?如今冀州黃巾反覆,韓馥又從中作怪,越是如此,我們現在越不能半途而廢,敵人不願我們做的,我們千方百計也要做成才是啊!”
袁紹看著神情嚴肅的許攸,還有神色緊張的陳琳。收斂起笑容,思索了片刻,用力的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此中輕重緩急我已有處斷,只是現在現在孟津一時恐怕難以得手,我軍後路未定,顏良在河北也是徒呼奈何。如此,該當如何呢?”
“本初,敖倉易守難攻。倉促之下恐怕也難以得手,至於顏良將軍,奪下孟津的初衷是斷絕河內董卓軍與洛陽的聯絡。現在顏良將軍佔據了孟津對岸,實際上就已經達到了目的,唯一遺憾的是沒有對洛陽形成實質性的威脅,從而徹底擊潰董卓的佈局。”
許攸鬆了口氣,緩緩的給袁紹解開當前看似一團亂麻的困局,陳琳則認真的聽著,不時的點頭。
袁紹的情緒也慢慢的被許攸所引導,注意力漸漸的轉移到了對戰局的分析和對外來戰術佈置的思考上來,對於孟津渡一戰的憤怒,不知不覺的淡化了。
許攸見狀不由得暗暗得意。總算沒有讓袁紹憤怒的失去理智,若是袁紹此刻回師冀州,或者猛攻濮陽,那就真的是得不償失了,袁紹這次南下中原不是為了奪取中原地盤。更不是為了跟袁術爭奪家主之位,而是為了立威,為了建立無上的聲望。
如今袁紹已經成功的取得了十八路諸侯的盟主之位,如果能帶領這十八路諸侯擊敗董卓,奪回天子,則這個功勳和聲望還有誰能夠凌駕其上。就算不能得竟全功,僅僅是奪回洛陽將董卓逼退長安,袁紹的領袖聲望也一樣得以坐實。
而這些,遠比什麼袁家的家主,以及一個亂糟糟的中原地盤來的重要千百倍,有了這種聲望,袁紹便是無冕之王,就是袁家四世三公累世名望的真正繼承者,便是世族集團的當然領袖,如果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都不能去謀劃,許攸也枉稱為戰略大師了。
“本初,河北的局面並不會因為這次失利有所改變,如果將王匡與顏良將軍對調,逐步攻陷懷縣消滅董卓軍胡軫部,這無疑也是對董卓戰略部署的沉重打擊。另外,本初不必擔心補給問題,本初不要忘記了中原這裡還有一個惟恐天下不亂的生意人呢,我想適當的供應糧草給我們他一定是樂意的,難道他有錢不賺麼。”
袁紹一愣,隨即抽了抽嘴角恍然道:“子遠是說方誌文?”
“正是,本初在這裡牽制李肅和李儒的部隊是很有必要的,一來能讓董卓的部隊更分散,從而為其他的部隊創造條件;二來,孟津渡是董卓的要害,可以以此來牽動董卓的整個戰略佈局,迫使董卓收縮部隊,而一旦董卓開始收縮,就會不受控制的形成大規模敗退的情況,最後只能放棄洛陽退回關中。”
許攸的說法很美好,但是袁紹和陳琳都有些難以置信,就算是董卓被迫收縮戰略防禦圈,緊緊依憑洛陽的堅城,恐怕袁紹想要攻陷沒有個一年半載都做不到,董卓又怎麼會選擇急匆匆的退向關中呢?
“子遠,這可能麼?”
許攸笑著看了看發問的陳琳,捻著自己的山羊鬍子略微得意的說道:“這的當然可能,董卓的根在西涼,所以在面對關東世族洶湧的攻勢時,會不自覺的想要向著自己的根靠攏,這是其一;再有,董卓一但收縮防禦圈,很快就會被圍死在洛陽,而洛陽周圍根本就沒有任何糧草可以供應若的大的洛陽城,兩位莫要忘記了,洛陽城裡現在有多少的人口;最後,就算董卓有了拼死一戰的決心,那些站在董卓身後的關中世族恐怕也沒有與之一起殉葬的想法吧?!”
許攸的話讓袁紹有種破開雲霧的感覺,彷彿整個天空的變得開朗了起來,那種醉人的藍色,那種一望無際的寥廓,頓時讓袁紹身子都輕了幾分。
站在全域性的人,無疑是自豪和幸福的,可惜,許攸卻不是袁紹全心信任的人,袁紹看向許攸的眼神裡既有佩服和讚賞,也有忌憚和妒忌。
陳琳則是由衷的讚歎,他跟許攸沒有直接的利益衝突,陳琳的特長更多的是偏向於治政和外交方面,因此他不會跟許攸爭奪謀主的地位,只是陳琳的眼角卻看到了袁紹眼神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