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名五十多歲的漢朝官員突然從劉徹身旁跑了過來,一路擠進了那些包圍住了霍去病的百姓中,一番辛苦後,他來到了霍去病的面前。
見到霍去病的第一眼,李鴻彬那張佈滿皺紋的老臉上,浮現出了一抹抹濃濃的笑意,帶著感嘆和欣慰的氣息衝霍去病開口道。
“霍將軍,在下是李鴻彬,也就是李田的父親,霍將軍,劣子這次沒給你添什麼麻煩吧,如果他要是哪裡做得不對,老夫在這裡向他給您賠罪了。”
聽聞面前站著的這名老者便是李田的父親,當朝九卿李鴻彬,霍去病整個人楞住了。
而眼下,李鴻彬還在他面前微笑的侃侃而談道。
“將軍,這次劣子能跟您出征河西實在是他的福分,這一路上您一定沒少照顧他吧,老夫在這裡謝過將軍了。”
愣愣的看著向自己彎腰鞠躬的李鴻彬,霍去病低下頭,張了張自己那乾裂的嘴唇,輕聲道:“不。。。。。。是李大哥一直在。。。。。。。在照顧我,應該是我。。。。。。謝。。。。。謝謝他。”
李鴻彬一聽忍不住喜笑顏開,“真的嗎,那老夫這個劣子還不算太沒用啊,對了將軍,李田呢?我怎麼還沒看見他啊,趙破奴將軍和僕多將軍他們都過去了,他人呢?”
李田呢?聽到這聲疑問,霍去病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不知自己該如何回答這名膝下僅有一子,不久後即將面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老者。
可他不回答,不代表事情就會過去。
李鴻彬還在一個勁兒的追問著,追問著李田去哪裡了。
原來和孫銘一般,李田至今也沒有成親,李鴻彬在他出徵的這段日子裡也已經給他物色了一個很好的妻子,現在就等著他回去成親了。
李鴻彬還在問著。
“將軍,李田呢?他去哪裡了?”
其他將士們的親人也在追問著。
“霍將軍,我兒子孫銘是不是跟你們一同從河西回來了?”
“霍將軍我丈夫到底怎麼樣了?”
“將軍,我哥哥在哪兒?”
聽著這一聲聲關切的疑問,霍去病的雙眸早已浸滿淚水,雙拳也在這一刻死死攥緊,我。。。。。。。我該怎麼辦,我。。。。。。。我該怎麼回答他們。。。。。。。
霍去病沉默著,而這時,孫銘的父親終於忍不住喊了出來。
“將軍,您說話啊,我兒子到底怎麼樣了!”
孫銘父親的話音剛落,霍去病便再也承受不住這席捲而來的壓力,“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也就在他下跪的同一時間,悅耳的曲聲停下,整片大地陷入了寧靜。
跪倒在這些失去親人的百姓面前,霍去病低著頭,雙拳死死的攥緊了自己的褲腿,淚水如線般從冠軍侯的眼中流出。
望著突然跪下的霍去病,所有人都呆住了。
不。。。。。。不會吧。。。。。。不,這不可能,他們是打了勝仗啊,打了勝仗不可能死那麼多的人吧。
此刻,跪倒在地的霍去病,雙手攥著自己的褲腿,淚水一滴滴順著他的下巴滑落,霍去病低著頭,淚如雨下,那喉嚨的深處,終是發出了一聲聲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大吼!
“振軍中郎將李田!”
“軍司馬孫銘!”
“軍司馬王克勤!”
“軍司馬趙孟虎!”
“軍司馬李天慶!”
“軍侯周衝!”
“軍侯王明!”
“屯長劉旺!”
“屯長張天放!”
一連喊了幾個人的名字,跪在這些百姓面前,熱淚盈眶的霍去病猛然抬起了自己的頭,直視那一道道不可置信的面孔,流著淚痛苦的大吼道:“等七千五百六十八人,全部以身殉國,血灑河西大地!”
最後霍去病向著眼前的所有百姓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霍去病無能,不能活著將那些兄弟帶回大漢!”
“我霍去病,有罪!”
霍去病吼完了,天地依舊是那般的寧靜,沒有一人開口,而聚攏在霍去病眼前的這十幾名百姓全都呆在了原地,一動也不動的看著眼前跪地痛哭的霍去病半天沒回過神。
聽著霍去病口中喊出那些熟悉的名字,所有從河西活著歸來的漢軍將士們都忍不住小聲抽泣了起來。
漸漸地,哭嚎聲越來越大,無法想象,這些百戰不死的老兵竟然也會像一個孩童般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