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眘苦笑一聲,史浩雖然沒有明說,卻也佐證了這封密信之中訊息的正確性,也就是說,他的確沒有什麼幻想的餘地了。
“呼!”趙眘長嘆一聲,整個身子軟到在床榻上,之前的他有多興奮,現在的他就有多恐慌和迷茫!
從一場幻想中的大戰,變成現在這樣岌岌可危……
“愛卿,朕……朕該如何!”
史浩神色凝重,他當然知道此戰戰敗的後果,只不過,他並不清楚此戰的前因後果,更不知道吳璘等人的大膽妄為!
沉吟許久,史浩方才緩緩說道,“那依陛下之見,是要戰還是要和……”
趙眘臉上抽動了一下,而後頹然說道,“愛卿,雖然不能妄自菲薄,可是,你覺得我們與金人全面開戰,能勝麼?且不說其他,按照張浚所言,現如今鳳翔府之戰即將戰敗,利州危如累卵,襄陽城之外,金兵大軍壓境,大戰一觸即發,我們就算是想要戰,又能夠匯聚多少兵馬,又能夠抵擋金人多久!”
哪怕是趙眘,此刻也沒有了任何信心!
如今金人兵強馬壯,大宋雖有數十萬兵馬,可是,之前虞允文查證的軍中之事卻讓趙眘知道,這些兵馬根本不堪大用。
平日間還不曾顯現,可如果與金國大戰,這些兵馬恐怕一觸即潰。
至於本應該實力最為強大的禁軍,雖然盔明甲亮、兵額不少,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這些禁衛能夠有多大戰力,趙眘怎麼可能不知道?
大宋最強大的一批禁衛軍,便是在開國之時,雖然數量不算多,但是南征北戰鮮有敵手,只可惜到了現在,尤其是衣冠南渡之後,這禁衛軍已經成了一個拿著餉銀的花架子!
其中的兵卒有不少根本未曾真正上過戰場,禁衛中不少統領,也是摻雜著各種人情關係!
這樣的一支禁衛,趙眘實在沒有勇氣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他們的手上!
忽然間,趙眘開口說道,“愛卿,不如我們立即派遣使團前往金國如何?我們可以針對此戰給與他們一些補償,然後雙方停戰……”
趙眘沒有說完,史浩便是苦笑了一聲,他無奈的搖頭說道,“陛下,金人狼子野心,他們怎麼可能會將即將到手的東西讓出去?現在去求和,也不過是被金人羞辱一番而已,恐怕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史浩雖然是文臣,但是也知道一個道理,兵馬的強壯與否,代表著你所說的話是否有理!
如果大宋兵強馬壯,那自然是有理,可現在大宋處於劣勢,金人怎可理會?
聽到史浩的話,趙眘不由得沉默下來,“難道,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麼?”
“陛下,這也未必!”史浩捋了捋短鬚,“想要解掉這一次的危局,還真的有一些希望,難道,陛下忘了之前出使金國的沈堂了麼?”
刷!
原本趙眘無神的眸子陡然間一亮,“對,朕怎麼將他給忘了?不錯,只要沈堂歸來,那不管是戰是和,咱們都會多一些選擇和底氣!”
“沈堂……沈堂……”趙眘站起身來,急速的踱著步子,口中喃喃自語!
人都是健忘的,哪怕皇帝也是如此!儘管沈堂之前為大宋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隨著吳璘一連串的大勝,使得沈堂在趙眘心中的地位急劇降低。這也是為何,在年節之前,趙眘幾乎將沈堂掛在最邊上,可是,自年節之後,他卻極少在提及沈堂的名字。
說是君王無義也好,說是趙眘寡情也罷,這就是現實!
只不過,現在張浚的一封密信,卻是將趙眘澆了一盆冷水,也讓他從之前的興奮之中清醒了過來。
心中想著之前沈堂的功績,想著這一段時間自己的盲目,趙眘不由得有幾分羞愧。
對於大宋與金國之間的關係,他早就與沈堂探討過,沈堂也曾經說過,現如今的大宋並不適合與金國一戰,無他……實力不足!而且,想要收復當年的故土也並不容易,哪怕大宋的實力增長一些,勉強開戰也不過是兩敗俱傷而已,這樣的結果,並非大宋所需要的。
這便是為何,當年沈堂遠走成都府之前,會提及攻略吐蕃,以吐蕃土地置換為主,以兵力威懾為輔的建議。
“哎!”趙眘長嘆一聲,“悔不聽沈愛卿之言,朕還是被勝利衝昏了頭腦!”
這一段時間,他甚至心中腹誹過,與其用沈堂那種耗時日久,而且未必成功的法子,還不如現在這吳璘,直接攻略北地,拿下一個鳳翔府。只可惜,到現在他終於明白了,沈堂並沒有錯,錯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