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順先是一怔,隨後便是正色說到,“老朽當然知曉,燕國公兵勢浩大,可吾等皇命在身,自當竭力而為。若可守則守,若城破,也不過身死而已。”
“身為朝廷將領,老朽雖然沒有多少能為,卻也知曉忠君報國、守土安民。為將者,馬革裹屍為榮耀,老朽也算是征戰沙場多年,若是能夠死在這建康府,也算是死得其所。”
然而,葉適卻是頹然一笑,“胡大人氣節,本官敬服。不過,卻不知曉,胡大人所說的皇命在身,是哪一個皇帝?胡大人說忠君報國,忠的是哪個君、報的是哪個國!我們當年被貶低、罷黜,乃是陛下再度撿拔並委以重任,這些年,陛下雖不敢比之秦皇漢武,可卻也是賢明之君。”
“可現在臨安的那位呢?他憑什麼得到我們的效忠?他有什麼資格讓我們效死!”
葉適的話讓胡順愣住,是啊,明眼人都知道,這臨安的趙伯玖也不過是一個逆臣,而現在自己所謂的忠君愛國,豈不是可笑麼?
若趙昚是皇帝,他身為朝廷任命的官員,自當守城而死,可現在,難道自己要為一個亂臣賊子赴死?將來的史書之上,自己會是什麼忠貞之士?恐怕,會成為一個為虎作倀的賊子而已。
想到這裡,胡順陡然間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竟是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而且還如此可笑。
“我聽聞,燕國公此路兵行而來,所過之地,一應州府縣郡盡皆歸附,其一便是燕國公勢大,其二便是燕國公手中有著陛下臨安勤王的聖旨,若真是如此,那我們現在攔阻燕國公進兵,便是要被人唾棄了。”
胡順只覺得腦子中一片混亂,好半晌方才問道,“那我們該如何?難不成要讓他的兵馬入城?”
看了看胡順的神色,葉適這才說道,“本官也並非是個怕死的,只不過,若是死的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是為叛臣而死,那卻是大錯特錯。所以,我準備與燕國公見上一面,若是他手中真的有之前陛下的聖旨,那這建康府便是給了他又如何?”
胡順聞言,心中竟是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隨後,他便是贊同說到,“也好,便依你之言。”
實際上,兩個人說了這許久,對於第一個問題,都下意識或者是刻意的忽略掉了。
無論他們哪一個都很清楚,這建康府守不住,甚至,都守不了多久。手中沒有良將悍卒,城中百姓不安,這讓他們如何去守?可就這樣獻城麼?忠奸且不說,大家也都是要面子的。所以,剛才的一席話,大部分算是二人的心裡話,卻也是故意找出來的藉口。
沈堂手中有沒有聖旨重要嗎?或者說,現在的胡順、葉適,還需要對哪一個上官交代麼?
他們要的,是一個名聲,是藉口,也是給百姓的一個交代。
只要這一次與沈堂見面,那他們便可以告知城內百姓、軍民,沈堂手中,有之前皇帝發的勤王聖旨,現在的皇帝只不過是一個亂臣賊子,所以,健康城獻城。到時候,所有人能活下來,建康府也能夠再度恢復到之前安定的狀態。
這顯然是符合所有人的利益的。
如果後邊兒出了岔子,那大不了就說沈堂用假聖旨狂騙了眾人,還能夠怎樣?
就在整個大宋都一片混亂的時候,原本還算安定的金國,竟是也陡然間亂了起來。
六月中旬,石抹氏一族子弟上稟完顏雍,說是家中祖母病重已經處於彌留之際,可是卻一直想著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女和外孫,因此,為孝道計,請完顏雍准許石抹氏及其子,能夠回家探親。
這石抹氏原本是完顏雍的才人,因為給完顏雍生了皇子夔王完顏允升,因此被晉升為妃。
而這石抹氏也是石抹一族族長之女。
石抹氏的祖母,相當於比完顏雍大了三個輩分,想當年,是跟在金熙宗完顏合刺屁股後頭一塊兒玩耍的幼年夥伴,據說還曾跟完顏合刺產生過感情,只不過因為宗族勢力的緣故,所以並沒有入宮。但是,這位石抹氏的老祖宗,不管是威望還是身份都極高。
現在石抹氏一族的子弟提出這個條件,完顏雍思索數日之後,還是應許了下來,同意石抹氏回返族中省親。
於是,石抹氏以及皇子完顏允升,便是拜別完顏雍,匆匆踏上了回族的路程。
可半個月之後,石抹氏卻突然間宣佈,朝中有奸佞之臣,身為女真一族最頂尖的大族之一,當為種族計、為江山社稷計,隨後,起兵清君側。
緊隨其後,烏古論姓氏、女奚烈姓氏、顏盞姓氏幾個大族,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