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雖然盲從,雖然是愚民,可是這並不表明,百姓就真的是傻子。
至少,有一個最樸素的道理百姓是懂得,那便是誰對我好,誰便是好人。
吳家兄弟從吳階開始,在利州守土安民抗擊金兵,這些事情百姓都是看在眼中的,百姓很樸素,吳家兄弟保護著他們的性命,他們便認為吳家兄弟是好人。
所以,自吳璘埋骨在這裡之後,這一片墳丘便是香火不斷。
除了周圍的州府縣郡會以官方形式前來祭奠之外,鄰近的百姓也會自發的前來祭奠或者清掃。
當然,這裡也是有兵卒駐守,只不過,他們並不會攔阻這些百姓進入其中。
吳璘的墳前,這土丘雖然已經好幾年,可現在顯然是又見了新土,甚至,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娃兒前來,還在墳前放了一束野花。
鬼神之說,自古便有,普通人對於鬼神的態度是既敬又畏,可是如果這土丘之中,埋著的是親人呢?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土丘是令人畏懼的,可對於某些人來說,這裡卻埋著他想見卻再也見不到的人!如此的話,又何談懼怕?
墳丘之前一個人倚坐,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張浚。
張浚面前,擺著一壺老酒,以及幾碟子小菜,只是此刻的張浚卻也並沒有任何吃用的心思。
他就這樣呆呆的坐著,好半晌,方才長嘆一聲。
“你這老傢伙,倒是走的一個痛快,當年咱們那些老兄弟,現在還能說說話的,卻是越來越少了,若非是你這老匹夫非要賴在這荒涼之地,老夫我怎麼會留在這裡?還不是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可憐?就你那臭脾氣,若是老子走了,你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
“只是,這裡雖然荒蕪,可也是咱們大宋的土地啊,而且還是咱們無數兄弟用血浸染過的土地,所以,儘管荒蕪,可依舊是極美。”
“本來老夫還想著,帶你到那高原上去走一走,再帶你到北地去看一看,可咱們這大宋,怎麼突然就亂了?”
“難道,真就如有些人所言,這天命不在咱們大宋麼?”
“大宋百七十年,總算是等到了賢君、能臣,可是卻又出了這種亂子。”
“趙伯玖那王八蛋竊據皇位,陛下不知所蹤,整個大宋突然間就亂了。老夫恨不得提刀殺回臨安,將那趙伯玖剁成肉泥,什麼玩意兒,他也有資格坐上那張椅子?這天下之亂、百姓遭難,盡皆在他身上。”
“好不容易咱們的兵馬打到了高原上,好不容易咱們大宋收回了河南之地,眼看就能夠找機會再度北上收回當年的故土,可現在卻是盡皆毀於一旦,這趙伯玖愧對祖宗、愧對萬民,他便是一個罪人。”
“而讓我難以抉擇的便是,咱們看著成長起來的那個小子,恐怕是有了自己的心思啊。”
說到這裡,張浚不由得再度長嘆。
“想一想這才幾年,猶記得,當年老夫與那小子初見,他也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娃子罷了,可短短的十年時間,他便是做到了你我也做不到的事情。”
“如今那小子親率十餘萬精兵,南下臨安,我也不知道是對是錯,更不知道是好是壞。”
“若說置之不理,就這樣看著這小子折騰吧,我總覺得愧對陛下之恩。可是,我打心底卻又覺得,這小子不是個一般人,若是任由他如此,還真的未必就是壞事兒。”
“今兒個就你我兩個老兄弟,我也不怕說話犯了忌諱被人砍腦袋,就說幾句不該說的話。”
“咱們大宋的這陛下,實在是讓人有口難言。”
“就說太上皇,當年的那些事兒不用說,就現在,難道他便不思量一下我大宋的江山?就不思量一下天下黎民百姓?讓趙伯玖當皇帝?那算個什麼玩意兒?將朝廷的利益都直接賣了,苦的還不是百姓?淪喪的還不是中原的土地?”
“可是那小子不一樣啊,文武雙全不說,最重要的是,這小子是個有良心的,可壞就壞在,他不姓趙,如何坐的這天下啊。”
“雖然這小子厲害,可老子若是拼著命不要跟他打一場,至少也能給他帶來一些麻煩,可若是如此,損兵折將不說,也不知道又會有多少百姓被攜裹其中,最為重要的是,若是這樣,這場亂局恐怕真的沒辦法短時間內平息下去了。”
“想當年,兩晉時候的亂世是怎樣?想當年,咱們大宋立國之前,這中原大地是怎樣?如果這中原因為我變成那個樣子,我便是死了,也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啊。”
“而且,現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