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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部分

葛玉梅滿臉驚惶:“豔萍,你這是——”

趙振濤異常鎮定,緩緩地說:“葛女士,我先宣告,豔萍求我的事很難辦。她說我不答應,您就不會投資啦!是這樣嗎?”

葛玉梅多皺的老臉哆嗦著,看看葛老太太,又看看孫豔萍,額頭的汗粒兒就落下來了。葛老太太咬牙切齒地說:“你說,你說——”

孫豔萍走過去搖著葛玉梅的肩膀,哭著說:“眼下就只有您能救廣漢了,救廣漢也就是救我哩——”

葛玉梅想張嘴,又咽回去了。

屋裡的空氣凍結了,沒有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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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玉梅終於說:“趙市長,我們老蟹灣有句古訓,受人滴水之恩,必將湧泉相報!聽說,我妹妹和豔萍過去對你有恩,你為何不報呢?大陸還有一句古話,你有權不使過期作廢呀!”

趙振濤洗耳恭聽:“您還沒正面回答我的提問呢!”

葛玉梅說:“你不答應豔萍,我就撤資!”

趙振濤雙眼紅著,嘴唇顫抖,此時的趙振濤制怒比發怒還要難。激將法?使他的尊嚴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多少年了,他最為擔心的痛苦局面還是來了,葛家人向他討債來了。短短的一瞬間,過去的情情景景像過電影一樣閃過。欠債是要還的,可不是這種還法。拿原則作交易,去還自己的情債,雖說沒得到鈔票,可這不是與柴德發一樣的腐敗嗎?想起高煥章的凜然正氣,趙振濤就有一陣熱血撞頭。他眼前一黑,揮動著胳膊,將飯桌掀了起來:“滾,滾!沒有你們葛氏的資金,我們北龍港一樣開發起來!你們有幾個臭錢,想買法律和尊嚴嗎?辦不到!”

飯菜嘩嘩地抖落一地。

趙振濤身體一晃,險些栽倒。

趙振濤的舉動出乎孫豔萍的預料,她啞口無言,滿臉驚慌地攙扶著葛老太太和葛玉梅悻悻而去。趙振濤看都沒看她們一眼,渾身無力地靠在流著乾紅葡萄酒的牆壁上。這種心靈上的撞擊和來自心底深處的震顫,使他難以平靜。

佟場長緊緊握住趙振濤的手說:“趙市長,痛快!對待葛老太太這樣的,不能心慈手軟!”

趙振濤眼睛閃爍著格外逼人的光芒,他也為自己剛才的激|情感到驚訝。人是由水和火組成的,激|情是火,理智是水,世俗汙水作怪的時候就得求助激|情。這點可憐的激|情啊!他默默地問著自己:你是趙振濤嗎?你還有點血性呢!

佟場長恨恨地說:“趙市長,我知道你是為我們鹽場,可她們給鼻子上臉,葛老太太給我話呢,逼我僱傭她們的運輸車!”

趙振濤還是沒有說話。4老蟹灣有個風俗,凡是遷墳的年頭都要做塋地燈,塋地燈是安魂的。秋後,蟹灣公墓建起來了,而且建得很有氣魄。趙老鞏在夢裡想到老祖的魂不安了。葛老太太不僅要做空地燈,還要舉辦一個全村的光宗耀祖的雪燈會,也給姐姐葛玉梅炫耀一番。

這個訊息是趙小樂告訴老爹的。趙小樂睡懶覺兒醒來,到堂屋看見爹的表情和燈很不以為然,說,人要富,蛇盤兔,你瞧葛老太太家扎制的塋地燈、蟠桃燈、屬相燈,那叫火爆!你這燈怕是人家瞧不上眼呢!趙老鞏驚奇地坐直了,盯著趙小樂的臉問,俺的燈做給祖上的,管葛老太太屁事?趙小樂一語道破真情,雪燈節是人家弄的,她看中誰家的燈就買下來,再往街上掛!趙老鞏臉皮抽抽的,不說話,不看兒子也不看燈了,看蒼白的天景兒,彷彿從迷迷落落裡瞅見了別人瞅不見的東西。葛老太太簡直狂得不像樣子!老人收回目光,瞪圓了痠麻的眼睛。他吞了口酒,熱辣辣的一直燒到心底,吼了句,這還了得?反啦!地富反壞又興風作浪啦!她葛家是啥人?她是海霸的後人,咱家的仇人!趙老鞏說話時兩隻黃鼠狼耳暖顫索索響起來。趙小樂不服氣地說,你說的都對理兒,可就是蠢得可笑哩!如今葛老太太是農民企業家!有錢的人為啥不牛?她姐姐是香港大老闆,在港口開發區投資建廠來啦!趙老鞏看見門縫裡飄進雪花來了,一股涼氣拱到天靈蓋兒上,罵兒子忘本。趙小樂說他媽的忘本就忘本,這個窮本又有啥好留戀的?俺要是忘了賺錢,你老就得去外邊啃雪糰子了。混賬!趙老鞏又罵。趙小樂嘿嘿地笑起來,煞有介事地說,您老別慪氣,俺也不跟您廢嘴兒啦!說著,雙手插進襖袖,哼哼唧唧地出了門。就你想賺錢?你爹的船廠不照樣給她的船場擠垮啦?悵悵地揸著兒子的背影溶進雪天裡,目光是失望的。

黑了天看窗外的雪,黑黑的,像無數蝙蝠在夜天裡盤旋。趙老鞏獨自喝了幾口問酒,渾身就暖和起來,提著八福燈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