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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杜正賢趕忙插話說:“我們已經安排黑老為全區文化藝術界做一次報告!”

黑白同志也就不客氣地指導起黃原的文化工作來了。他建議田福軍辦個戲劇學校;搞個詩社;等條件成熟後,還應該成立文聯;並把《黃原文藝》從文化館分出來歸文聯領導,他回去找省委宣傳部長,爭取讓這刊物公開向全國發行……田福軍一一點頭讚許,指示杜正賢和賈冰認真研究黑老的建議;說過一段時間,他要專門召集個會議,解決文化藝術部門的問題。

本來田福軍準備以地委的名義中午在黃原賓館宴請黑老,但詩人賈冰已經專門買了一隻羊,要在家裡款待黑老,請他吃羊肉蕎麵圪凸。地委的宴會只好推到黑老離開時舉行。

眾人和田福軍在辦公室告辭後,賈冰硬拉福軍的侄女潤葉也到他家裡去陪黑老吃飯。和賈冰一個單位的杜麗麗已經和她的男朋友武惠良在賈冰家幫他老婆準備這頓飯了,因此他想讓潤葉也去湊個熱鬧。田福軍鼓動讓侄女去,潤葉就答應下來。杜正賢因為女兒和女婿都已經在賈冰家,因此推辭說他還要給田書記彙報文化方面的工作,謝絕了賈冰的邀請……

潤葉和賈老師簇擁著黑老出了地委大院,一塊相跟著來到詩人家。

他們進家以後,一切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張紅油漆炕桌上,擺滿了各種調料。賈冰和麗麗的男朋友武惠良先陪黑老喝酒;潤葉和麗麗幫賈冰的愛人往桌子上端菜。

當一盆子大塊羊肉上來後,賈冰硬拉潤葉和麗麗也坐下來吃,讓他老婆一個人去忙。黑老是個樂和人,開玩笑要和賈冰的愛人碰一杯酒;但這位靦腆的婦女紅著臉退出了房間。詩人尷尬地對黑老說:“我老婆是個‘土耳其’!她怕生人,請黑老不要介意。”說完這句話後,詩人藉著幾杯酒落肚,竟動情地給客人講起了他和他老婆的愛情故事。

他告訴大家,他老婆一個字也不識。他們是同村,又是鄰居。在他上大學時,他把唯一的親人老母親一個人丟在家,全靠他現在的愛人照料。但那時他們什麼關係也不是,只是同村鄰舍。他當時已經在大學愛上了同班一位城市姑娘。可是後來他母親非讓他和現在的這個愛人結婚不可;說如果他不答應這件事,她就要一頭碰死在他面前。他沒有辦法,只好在愛情和孝心之間選擇了後者。結婚以後,他才知道,在那些困難的歲月,當時他愛人為了照顧他媽,偷拿自己家裡的東西,曾經捱過她父親的打罵……天長日久,他覺得他愛人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現在,他老婆辦了營業執照,在二道街上賣羊雜碎,起早貪黑,為他操持家庭,還給他生了三個小子。他的工資月月花得淨光,家庭全憑老婆來養活;他有時還跑到市場上向老婆要零花錢哩……衝動的詩人說得淚水滿面,弄得客人也都吃不成飯了。“我們是先結婚後戀愛……唉,我現在最大的願望是明年天暖後,帶著我老婆去逛一回省城!我要把她引到皇后王后的陵墓前,說:我老婆和你們一樣偉大!”

詩人又立刻破涕為笑,趕緊招呼客人吃他的“土耳其”老婆做的蕎麵圪凸羊腥湯——於是眾人也都笑了。

但潤葉沒有笑。她一直沉默地聽詩人說他和他愛人的故事。唉,不幸的人最怕聽別人說他們的幸福!

吃完飯後,潤葉說她有點事,就一個人先離開了詩人家。今天是星期六,她實際上沒什麼事;只是覺得心情煩亂,不想和別人呆在一起。

田潤葉獨自回了團地委少兒部的辦公室。這個辦公室就她一人,牆角支著一張單人床。

晚上下班以後,她通常不回二爸家,自己在機關灶上吃完飯,就在這裡過夜。這個已婚女子完全過著單身漢生活——自到黃原以後,她也儘量忘記自己已經結了婚。

由於心靈受過創傷,這個人現在變得有些孤癖。除過工作以外,一般很少和別人交往;甚至也不常去好朋友杜麗麗那裡。武惠良現在是團地委書記,他和麗麗都瞭解她在婚姻上的波折,因此很想讓她去麗麗那裡玩一玩,散一散心。但他並不知道,潤葉最不願意看見他們之間的那種甜蜜關係了。不能說我們的潤葉心理已經變態。不,她並不妨嫉朋友的幸福;她只是怕因此而勾起自己的難過。

她將怎麼辦?她自己仍然不清楚……回到團地委後,潤葉閉著眼睛在自己的床上躺了很長時間;思緒象發過洪水的河流,也不知倒究漂浮過些什麼東西……

天黑以後,她才爬起來,悄無聲息地去大灶上喝了點稀飯。

她突然想起,她應該去收拾一下她二爸的辦公室——今天因為招待黑老,二爸的辦公室被搞得很零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