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解得差不多了吧?因為我有次醒來聽到過沉諳的聲音。生產那晚我大出血,雲崢派人請了易沉諳來,和傅先生一起忙了一晝夜,把保住我這條小命。雲崢已經知道了我曾經求過沉諳幫我催生,他那樣超然淡定的一個人,聽沉諳說起的時候,握著我的手竟然一直在顫抖。這些天他的情緒平復了一些,雖然仍是不停地在我耳邊說話,可不再是開始幾天那樣恐懼的語氣,就像是平時與我正常的說話一樣。
“葉兒,寧兒端了雪耳羹,我只加了一點點兒冰糖,不會很甜,我餵你吃好不好?”雲崢在我耳邊輕聲道。我想應他一聲“好”,可是我還是發不出聲音。雲崢的唇落到我的唇上,封緊,將甜美的雪耳羹哺餵給我。我的喉嚨彷彿也不像是自己的,無力吞嚥,這些天無論是苦澀的藥汁還是補身的湯水,都是雲崢以口哺給我,滑進喉嚨裡。
“雲兄。”易沉諳的聲音突然響起,我知道他是給我端藥過來了。解蠱的事是傅先生在負責,沉諳只是負責診治我的身體。“你對傅先生說明天不用再煎藥,是嗎?”易沉諳的語氣帶著一絲責備。不煎藥?不煎什麼藥?
“嗯。”雲崢淡淡地應了聲。易沉諳吸了口氣,有些嗔怒:“你明知道解蠱藥要服足半個月,一天都斷不得,否則前功盡棄,為什麼要停藥?”
停藥?停解蠱的藥?我心中一個激靈。雲崢,你想幹什麼?沉默片刻,只聽到雲崢輕聲道:“沉諳,你說過,如果葉兒今天不醒,她就永遠不會醒了,是不是?”
我傻住,空氣彷彿不再流淌,死一般的沉寂。半晌,聽到易沉諳的聲音:“我是這樣說過,不過……”
“如果葉兒今天不醒,我何需再用什麼藥?”雲崢打斷他的話,低聲道,“我要給她喂藥了,沉諳,你出去吧。”
他在說什麼?如果我不醒?他就不用藥?他要陪我一起死嗎?我心中頓時冒出一股邪火,好不容易才懷上的寶寶,好不容易才得來的胎衣,他就這樣給我浪費掉?我不是跟他說過嗎?人活著就有希望,我這不是還沒死嗎?他就敢給我停藥?雲崢,你這個混蛋!我氣得發昏,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囂著亂竄,消失已久的力氣彷彿一絲絲地回來了,我的手指動了動,努力試著睜眼。
“葉兒,今天外面又下雪了,你聽到落雪的聲音沒有?他們說,眼睛看不到的人聽覺就會比別人靈敏。”床上的重量一輕,雲崢似乎走過去端藥了。我努力睜眼,眼睛終於睜開一絲細縫,驟然看到亮光讓我的眼睛一酸,然後浮起了水霧。我閉了閉眼,隨即感覺床沿又陷了陷,雲崢又坐了回來。待眼中的水霧消融散去,我緩緩地睜開眼睛,見雲崢坐在床邊,手裡端著藥碗,拿著調羹低頭攪著藥汁。這些天沒見到他的樣子,我知道他肯定過得不好,但沒想到他這樣不好,他本就瘦,如今更是瘦了一圈兒,臉色又憔悴又蒼白,不帶一絲血色。我的心重重地一抽,一顆心又酸又軟,眼睛澀起來,剛剛將我激醒的怒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雲崢低頭攪著碗中的藥汁,沒注意我醒了,嘴裡卻仍在對我說話:“你不是最喜歡看梅花裹在冰裡麼?現在窗外就有一枝裹著冰掛的梅花。你聽不聽得到?聽不到就睜眼看看,是雪美,還是梅更美?”
“不一樣的事物,怎麼比?‘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我溫柔地看著他,這麼長時間沒有說話,我的聲音有一絲嘶啞。見他全身驀然一震,攪藥的手也僵硬了,柔聲道:“是雪襯了梅,也是梅映了雪。”
藥碗從他手中跌落到地上,碎成瓷花。他怔怔地坐著,沒有轉頭,遲疑地、小心翼翼地確認:“葉兒……?”
我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手:“傻瓜,我說過,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人只要活著就有希望,永遠不要放棄希望,你都忘了嗎?”
他轉過頭看我,握著我的手蹲下來,沒有回應我的話,唇角帶著一絲喜悅的微笑。我突然有一絲了悟,也許他是故意說那番話的吧?雲崢,你其實知道我一直都能聽見你說話,是不是?我握緊他的手,微笑道:“我回來了,老公。”
他將我的手舉到唇邊,輕輕印下一個吻。深幽如海的黑眸深深地凝視著我,彷彿要將我銘刻到心裡去:“歡迎回來。”
呵,我的雲崢……
我身子一日日好起來,每天端來的不管是藥還是補品,我都吃得乾乾淨淨,我想快些坐完月子,下山去看寶寶。老爺子又上山看過我幾次,但都沒有帶寶寶來,說怕寶寶受寒,我雖然很想寶寶,也不好說什麼,只得把想念壓在心裡,不過老爺子每次來都帶了金莎他們三個小鬼,我就在他們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