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了一下,楚殤不可能不知道蔚藍雪是誰,如果鬼麵人是安遠兮,他的確是不知道我這具身體的身份的,我也能想通他為什麼救我。可是如果楚殤真的沒死,如果他真是楚殤,又不想承認這個身份,他也可以裝成不認識蔚藍雪。但如果他真是楚殤,他為什麼不願意承認?他沒有理由對月娘進行隱瞞啊?我只覺得腦袋一片混沌,只聽到月娘毅然決然地道:“我不信,我今天要揭開你的面具,看你還怎麼否認!”
海螺裡傳來拳掌相擊的沉悶呼呼聲,間或有兵器劃過空氣發出的錚鳴,似乎是兩人之間發生了激烈的打鬥,不知道誰勝誰負。半晌聽得鬼麵人厲聲道:“你不要命了嗎?竟然使出這樣的打法!”
“你既不是楚殤,管我要不要命!”月娘負氣道,拳掌相擊之聲不絕於耳。突然,海螺裡傳來幾聲清脆的“叮叮”聲,只聽月娘喜道:“鳳歌,替我揭開他的面具!”
鳳歌也跑去了?我越發緊張,但打鬥之聲反而停下來,彷彿是被人從中制止,隨即聽到鳳歌溫和的聲音:“晚池,你做什麼與人拼命?”
“你知道他是誰嗎?”月娘的聲音又激動起來,“他是楚殤!”
我不確信月娘的話會給鳳歌帶來多大的衝擊,也許跟帶給我的衝擊是一樣巨大的。可海螺裡接著傳來鳳歌的聲音,卻沒有一絲波瀾,那樣平靜淡定:“他不是。”
“你說什麼?”月娘的聲音透著不可置信,“你怎麼知道他不是?他戴著面具……”
“我看一眼就知道了。”鳳歌靜靜地打斷月娘的話,“他不是。晚池,楚殤已經死了。”
月娘不出聲了,我也怔怔出神,鳳歌說鬼麵人不是楚殤,那他應該真的不是吧?畢竟,楚殤是他深愛的人,他對他實在太熟悉,就算是鬼麵人戴著面具,也能一眼看出他不是。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裡卻不敢肯定?驀然驚覺,這一刻,心裡已然深深地埋下了懷疑的種子。
“你走吧。”鳳歌平靜地道,“晚池大概是誤會了什麼,月某代她向閣下道歉。”
“鳳歌,他……”月娘的聲音有一絲焦急,鳳歌的聲音嚴肅認真地道:“晚池,他真的不是他,你還信不過我的眼睛嗎?”
“不是,我不是信不過你……”月娘想解釋,又似乎是有些喪氣,驟然嘆道,“罷了罷了,讓他走吧……”
靜默半晌,才聽到鳳歌輕聲道:“晚池……”
“我沒事……”月娘低低地道,語調有些悲涼,“也許真是我太多疑了,楚殤的身後事是我親自辦的,我怎麼還期待著有奇蹟出現呢?”她輕嘲一笑,“我竟然把他帶到浣月亭,想透過他熟悉鍾愛的事物觸動他,實在是傻得可笑,他根本不是他……”
“晚池……”鳳歌幽幽地嘆息,似乎帶著對他姐姐的憐惜。海螺裡只剩下月家姐弟對話的聲音,那鬼麵人卻一直沒再說話,想來是已經離開了。我拿著海螺緊貼在耳旁的右手微微顫抖著,只聽到鳳歌溫柔地道:“回家吧,晚池……”
海螺裡再也沒有傳來人語,我失神地垂下手,無力地再也拿不住那隻螺。我剛剛聽到的那番對話,已經震撼到令我沒有辦法思想了。海螺從手裡滑出去,摔在地上,敲出脆生生的響聲,我忘了拾起來,轉身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像一抹失去意識的遊魂。
“姐姐……”守在外院的小紅見我神情木然地從內院踏出來,蹙眉道,“怎麼了?”
我彷彿沒有聽到她的問話,腦子裡一片空白,腳彷彿踩不到實地,軟綿綿、輕飄飄地行出外院,爬上停在門外的馬車。小紅緊跟著我爬進車廂,一臉憂色地看著我:“姐姐?你到底怎麼了?”
我的眼睛空洞地望著前方的車簾,怔怔不語。馬車往侯府的方向緩緩地前行,我的腦子一直混沌一片,思緒混亂,各種各樣雜亂無章的片斷在腦子裡飛閃,令我頭痛欲裂,無法思考。我撫住額,發出低低的呻吟。小紅嚇得趕緊扶住我:“姐姐?姐姐你怎麼了?你哪裡不舒服?”她驀地撩開車簾:“雲乾大哥,快回侯府,姐姐不舒服。”
車速快起來,我感覺到有些顛簸,手扶在車廂壁上,茫然四顧,“小紅……”
“姐姐……”小紅趕緊抓住我的手,我覺出手心不知何時已經浸出冷汗,背後的衣裳也被冷汗浸透。小紅掏出手絹擦拭我手心的汗,焦灼地道:“姐姐到底怎麼了?”
“我頭疼……”我緊緊地捏著她的手,頭是真的疼得發顫,冷汗涔涔地冒出來,嚇得小紅手忙腳亂地幫我擦臉上的汗,“姐姐,你忍一忍,很快回府了。”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