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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像一座大理石的雕刻一樣。她的敏捷的動作和控制筋肉的本領,叫周炳暗暗吃驚。到這個時候,他才真正地看出來區桃到底有多美。在那張杏仁樣的臉上,永遠放射著那種驚人的魅力。五官是經過巧手雕刻出來的,非常精緻。長長的鳳眼含著飽滿的青春,溫柔和勇敢,配上窄窄的眉毛和長長的睫毛,顯出自然的美麗,沒有一點矯飾的痕跡。她的身材和四肢,是那樣的合度,並且富於彈性和姿態,使她具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美妙。區桃看見周炳那眼睜睜的怪模樣,就忍不住笑倒在床上說:“你怎麼這樣看我?敢不是發了神經?”周炳連忙分辯道:“我怎麼發神經?畫像就是要這樣看法,才畫得出來!”其實這句話他並不完全老實,他看區桃和畫區桃完全是兩回事。如果單要畫,他滿可以閉上眼睛把她一點不差地給畫出來的。

正當區桃倒在周炳床上笑做一團的時候,他們的舅舅,那當中醫的楊志樸也在這一天來姐姐家拜年。區桃斜眼瞥見一個身材矮小、滿臉鬍鬚的中年男子站在神樓底的趟門的門框當中,嚇的一翻身跳了起來。周炳垂著手、躬著身叫了一聲舅舅,她也跟著叫了一聲舅舅。楊志樸鼻子裡唔了一聲,深不可測地笑了一笑,就走到後面去了。他一進周楊氏的房門,就跟他的老姐妹們開起玩笑來道:“哎喲,好齊全。這正是傻子碰了釘子,釘子吃了辣子!恭喜,恭喜。”區楊氏罵他道:“哥哥你老沒正經,誰是辣子?”楊志樸擠眉弄眼地用嘴巴描了一描小院子對過周泉的房間,周楊氏說:“沒人。早出去了。”他才說道:“我剛剛經過神樓底,他倆那麼情投意合,叫我一眼就看穿了。不怕我當舅舅的說,就是二姐跟三妹你兩家該做了親,把阿蘇配給阿榕,把阿桃配給阿炳才好,再也沒有這樣合適的了!”陳楊氏說:“可不?我也是這麼說!”區楊氏搶著說道:“怎麼?我可不答應!區家的姑娘沒處塞了?都斷了給周家?”她的話雖然說得厲害,臉上可是帶著笑容。周楊氏像佛爺似地慢慢說道:“舅舅跟三妹一見面就鬥口角,都是為老不尊。我跟你們癲什麼?我一點主意也不拿,孩子們心愛怎樣就怎樣。”楊志樸點頭稱讚道:“噢呵,看二姐。賢德,賢德!”區楊氏說:“別高興,她說你為老不尊呢!”

在神樓底裡面,區桃堅持要到神廳外面去畫,免得再有人來撞見,不好意思。周炳堅持不肯。區桃快走到神樓底門口,周炳連忙趕上前,雙手抱住她,把她連抱帶拉地拉到床前,讓她坐在原來的位子上,口裡連聲說道:“不怕人看,不怕人看。我有辦法,我有辦法。”沒完,就緩緩地把趟門拉上,把窗簾子也拉上,坐在凳子上,繼續給她畫下去。區桃經過這一場擾亂,臉也紅了,心也跳了,坐在床上不動,可是嘴裡卻說:“不畫了,不畫了。坐的把人都累死了!”周炳專心一意地畫著,沒有睬她。不大一會兒,畫好了。周炳覺著畫得很像,又很漂亮,就得意洋洋地拿著畫像坐在她身邊,兩個人一齊看。周炳說:“你看像不像?”區桃說:“像什麼呢?連一點也不像!我哪有這麼漂亮?”周炳單純地笑著說:“她已經不錯,你比她還要好得多!”說完,對著那畫像深深地吻了又吻。區桃的臉又紅了,笑窩一隱一現地跳動著,心忙意亂地對著周炳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周炳爽朗地說:“我要跟她在一起過活一輩子。除了她,我沒有知心的人。我們會快活一百年,天天都像今天一樣!革命也快要成功了。打倒軍閥,打倒帝國主義之後,咱們這一代,不是最幸福的一代麼?我覺著我完全是一個無憂無慮的人。一天對著她十二個時辰,我們的日子會美滿得不能再美滿!”區桃的杏仁臉兒跟真的桃花一樣紅了。她有那雙激動的,充滿了幻想的眼睛望著她的表弟說:“是麼?真是這樣麼?你說的都是真話麼?咱們這一代是最幸福的一代麼?”周炳十分自信地說:“那當然。難道你不這麼想?難道你還能有另外的想法?”區桃把身體靠在周炳胸膛上,搖著頭說:“不。我是跟你一樣想的。可是,我想得沒有你那麼容易。”周炳說:“為什麼?你看見了什麼障礙麼?”區桃斜斜地抬起頭,向後仰望著他道:“也沒什麼。也不知是障礙不是障礙。我覺得人們不大齊心。像我爸爸——你三姨爹,像文娣表姐,像文婷表妹……”周炳坦率地笑著說:“那不要緊。十個手指還有長短呢!只要文雄哥,守仁哥,民魁哥,子豪哥這些人,大家齊心就行了。只要你和我,咱倆齊心就行了!”區桃又害臊起來了。她低著頭,用蚊子一般微弱的聲音重複著他的語氣道:“你和我?你是真心的?你問過你媽媽——我二姨媽沒有?”

15 風暴

白雲山上的浮雲時聚時散,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