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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著的,聽不完的一條又一條啊浪漫溫的歌!

我置身在這樣歡樂的夜裡,心中突然漲滿了無由的幸福。

遺忘吧!將我的心從不肯釋放的悲苦裡逃出來一次吧!那怕是幾分鐘也好。

快樂是那麼的陌生而遙遠,快樂是禁地,生死之後,找不到進去的鑰匙。

在高高的雲天吊車上,我啃著一大團粉紅色的棉花糖,吹著令人瑟瑟發拌的冷

風,手指繞著一雙欲飛的黃氣球,身邊的位子沒有坐著什麼人。

不知為何便這樣的快樂,瘋狂的快樂起來。

腳下巴塞羅納的一片燈海是千萬雙眼睛,冷冷的對著我一眨又一眨。

今天不回家,永遠不回家了。

公寓走廊上的燈光那麼的黯淡,電鈴在寂寂的夜裡響得使人心驚。門還沒有開

,裡面緩緩走來的腳步聲卻使我的胃緊張得抽痛起來。

“誰?”是婆婆的聲音。

“Echo!”

婆婆急急的開著層層下鎖的厚門,在幽暗的光線下,穿黑衣的她震驚的望著我

,好似看見一個墳裡出來的人一般。

“馬利亞媽媽!”我撲了上去,緊緊的抱住她,眼裡湧出了淚。

“噢!噢!我的孩子!我孤伶伶的孩子!”婆婆叫了起來,夾著突然而來的嗚

咽。

“什麼時候來馬德里的?嚇死人啊!也不通知的。”

“沒有收到我的明信片?”

“明信片是翡冷翠的,說灸瑞士,郵票又是奧地利的,我們那裡弄得懂是怎麼

回事,還是叫卡門看了才分出三個地方來的!”

“我在巴塞羅納!”

“要死羅!到了西班牙怎麼先跑去了別的地方?電話也不來一個!”婆婆又叫

起來。

我將袖子擦擦眼睛,把箱子用力提了進門。

“睡荷西老房間?”我問。

“睡伊絲帖的好了,她搬去跟卡門住了。”

在妹妹的房內我放下了箱子。

“爸爸睡了?”我輕輕的問。

“在飯間呢!”婆婆仍然有些淚溼,下巴往吃飯間抬了一下。

我大步向飯廳走去,正中的吊燈沒有開啟,一盞落地燈靜靜黃黃的照著放滿盆

景的房間。電視開著,公公,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背著我坐在椅子上。

我輕輕的走上去,蹲在公公的膝蓋邊,仰起頭來喊他∶“爸爸!”

公公好似睡著了,突然驚醒,觸到我放在他膝上的手便喊了起來∶“誰?是誰

?”

“是我,Echo!”

“誰嘛!誰嘛!”公公緊張了,一面喊一面用力推開我。

“你媳婦!”我笑望他,摸摸他的白髮。

“Echo!啊!啊!Echo!”

公公幾乎撞翻了椅子,將我抱住,一下子老淚縱橫。

“爸爸,忍耐,不要哭,我們忍耐,好不好?”我喊了起來。

我拉著公公在飯廳的舊沙發上坐下來,雙臂仍是繞著他。

“叫我怎麼忍?兒子這樣死的,叫我怎麼忍━━”說著這話,公公抓住我的黑

衣號啕大哭。

能哭,對活著的人總是好事。

我拉過婆婆的手帕來替公公擦眼淚,又是親了他一下,什麼話也不說。

“還沒吃飯吧!”婆婆強打起精神往廚房走去。

“不用麻煩,只要一杯熱茶,自己去弄。先給爸爸平靜下來。”我輕輕的對婆

婆說。

“你怎麼那麼瘦!”公公摸摸我手臂喃喃的說。

“沒有瘦。”我對公公微笑,再親了他一下。

放下了公公,跟在婆婆後面去廚房翻櫃子。

“找什麼?茶葉在桌上呢。”婆婆說。

“有沒有波雷奧?”我捂著胃。

“又要吃草藥?胃不好?”婆婆問。

我靠在婆婆的肩上不響。

“住多久?”婆婆問。

“一星期。”我說。

“去打電話。”她推推我。

“快十點了,打給誰嘛!”我嘆了口氣。

“哥哥姐姐他們總是要去拜訪的,你去約時間。”婆婆緩緩的說。

“我不!要看,叫他們來看我!”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