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彎腰
幫忙收穫。做熱了,跳進蓄水池裡遊個泳,趴在荷西的肩上浮沉,大喊大叫,便是
不肯鬆手。
過去的日子,在別的島上,我們有時發了神經病,也是爭吵的。
有一回,兩人講好了靜心念英文,夜間電視也約好不許開,對著一盞孤燈就在
飯桌前釘住了。
講好只念一小時,唸了二十分鐘,被教的人偷看了一下手錶,再念了十分鐘,
一個音節發了二十次還是不正確,荷西又偷看了一下手腕。知道自己人是不能教自
己人的,看見他的動作,手中的原子筆啪一下丟了過去,他那邊的拍紙簿譁一下摔
了過來,還怒喊了一聲∶“你這傻瓜女人!”
第一次被荷西罵重話,我呆了幾分鐘,也不知回罵,衝進浴室拿了剪刀便絞頭
發,邊剪邊哭,長髮亂七八糟的掉了一地。
荷西追進來,看見我發瘋,竟也不上來搶,只是倚門冷笑∶“你也不必這種樣
子,我走好了。”
說完車鑰匙一拿,門砰一下關上離家出走去了。
我衝到陽臺上去看,淒厲的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哪裡肯停下來,車子唰一下
就不見了。
那一個長夜,是怎麼熬下來的,自己都迷糊了。只念著離家的人身上沒有錢,
那麼狂怒而去,又出不出車禍。
清晨五點多他輕輕的回來了,我趴在床上不說話,臉也哭腫了。離開父母家那
麼多年了,誰的委屈也能受下,只有荷西,他不能對我兇一句,在他面前,我是不
設防的啊!
荷西用冰給我冰臉,又拉著我去看鏡子,拿起剪刀來替我補救剪得狗啃似的短
發。一刀一刀細心的給我勉強修修整齊,口中嘆著∶“只不過氣頭上罵了你一句,
居然絞頭髮,要是一日我死了呢━━”他說匣這樣的話來令我大慟,反身抱住他大
哭起來,兩人纏了一身的碎髮,就是不肯放手。
到了新的離島上,我的頭髮才長到齊肩,不能梳長辮子,兩人卻是再也不吵了
。
依山背海而築的小城是那麼的安詳,只兩條街的市集便是一切了。
我們從不刻意結交朋友,幾個月住下來,朋友雪球似的越滾越大,他們對我們
真摯友愛,三教九流,全是真心。
週末必然是給朋友們佔去了,爬山,下海,田裡幫忙,林中採野果,不然找個
老學校,深夜睡袋裡半縮著講巫術和鬼故事,一群島上的瘋子,在這世外桃源的天
涯地角躲著做神仙。有時候,我快樂得總以為是與荷西一同死了,掉到這個沒有時
空的地方來。
那時候,我的心臟又不好了,累多了胸口的壓迫來,絞痛也來。小小一袋菜場
買回來的用品,竟然不能一口氣提上四樓。
不敢跟荷西講,悄悄的跑去看醫生,每看回來總是正常又正常。
荷西下班是下午四點,以後全是我們的時間,那一陣不出去瘋玩了。黃昏的陽
臺上,對著大海,半杯紅酒,幾碟小菜,再加一盤象棋,靜靜的對弈到天上的星星
由海中升起。
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