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對他戰時的所作所為發表明確的宣告,其中有一次他說,戰爭中他只有一次感到擔心,那就是飛機從中途島外圍在黑夜中歸來的時候。
因此,使華倫又驚奇又寬慰的是,前面遠方漆黑的海面上竟陡地亮起一片白光。幾艘航空母艦顯現出來,象製作精美的小模型。作戰軍官透過無線電發來有關緊急降落的指示。駕駛員們小心翼翼、心情緊張地開始有生以來第一次在航空母艦上作夜間降落。耀眼的探照燈光使這看來好象馬戲班的特技表演。華倫覺得奇怪,原來竟這麼輕而易舉。他砰地降落下來,在燈光裡鉤住第二道阻攔索,就象在中午太陽光裡一樣;他然後匆匆趕到負責降落的軍官的控制檯上,觀看其他飛機回艦。等未一架轟炸機一降落——只有一架掉在海里,機上人員被護衛驅逐艦順利地搭救起來——燈光馬上熄滅了。
艦隻、飛機都看不見了。黑夜中的天空刷地出現在眼前。
“你怎麼說?”華倫對那負責降落的軍官說。“瞧這些星星。”
“諾思安普敦號”沒點燈的艦橋上,維克多。亨利高高興興地吩咐副艦長解除戰備狀態。這次驚人的突然開燈,迫使這條巡洋艦立刻進入對潛艇的戰備狀態,另一方面也使他心上放下一塊石頭。帕格心想,那架不幸失事的飛機不會就是華倫的那一架。他還意識到,這次蔚為壯觀的夜間回收飛機的行動實在就是本戰役的結局了。也許還要花一兩天工夫來肅清掉隊的殘敵,可是日本艦隊已經走了,斯普魯恩斯不會尾隨他們去追蹤好一程路的。護航的驅逐艦的燃料快耗盡了,他可不能把它們撇在這一帶海域裡。帕格非常欽佩而也有點洩氣地注視著斯普魯恩斯的戰略調動步驟。第一夜的後撤,以及謹慎追擊戰術,確保了對日本強敵的巨大勝利。他把他們狠揍狠打了一頓,自己卻沒賠上老本。
如今在星光下,帕格。亨利站在艦橋外面的平臺一端,又忍不住思念起華倫來。這兩天來的守望使他老了;他從自己的精神狀態、從自己呼吸的本身中感覺到這一點。在那使他擔驚受怕的頭天早上,他心裡不斷地閃現著聖經上的有一節文字,好久以前對一家人念聖經時,這一節曾使他一度悲不自勝。每天早晨,家中的一員要輪流讀一章,而關於大衛和押沙龍之間最後的一戰正輪到他念。
“我兒押沙龍啊,我兒,我兒押沙龍啊!我恨不得替你死,押沙龍啊,我兒,我兒。”
當著三個孩於那明亮而嚴肅的眼光,他念到這一節時聲音哽住了,就啪地合上書本,慌忙走出屋去。上一天早晨,他心頭湧起一股痛苦難熬的父愛,這些詞句在他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響起,象一支折磨人的老歌。等到一看見華倫那架無畏式飛機刷地飛過前甲板,它象一張突然被擊破的唱片,倏地停了。自此以後,帕格把他這身處險境的兒子拋在腦後,幾乎就象他有意忘掉他那不貞的妻子,免得勾起傷心的回憶一樣。他甚至堅決不再去看“企業號”上飛機調動的情況。華倫昨天第二次飛過,使他很安心。然而帕格明白,要直等到他跟他兒子在珍珠港重聚一堂,才能鬆一口氣。他沒法絕對有把握地說華倫還活著,看來也沒法去打聽。但是反正最大的危機已經過去,如今只有等待了。
這兩天來,維克多。亨利指揮著一條大型戰艦,一炮未發、一事無成地駛來駛去,他兒子呢,可以說就當著他的面在冒著最大的風險打仗。他心想,他怕再也不可能忍受比這兩天更揪心的日子了。
旗艦掩蔽部中,氣氛平息下來了。當斯普魯恩斯規定夜間追擊的速度僅為每小時十五海里時,大家都沒意見。他和參謀長如今彼此瞭解啦。布朗寧主張全然不顧燃料消耗多少,拚命追擊;由油輪跟在後邊,以防萬一燃料告荊斯普魯恩斯則要節約用油,免得萬一作戰拖延時日,沒機會加油。他們兩人到底誰對,如今要由上級和歷史來作裁決了。
第二天一早,尼米茲拍來急電,給邁爾斯。布朗寧先嚐到了一點甜頭,因為太平洋艦隊總司令同意他的意見。他連忙親自把電報送給斯普魯恩斯,只見他正趁天未破曉在艙房裡煮咖啡。尼米茲在電文中說,第八魚雷轟炸機中隊唯一生還的人員已被搭救,他證實了三條日本航空母艦都受了重創。因此進逼敵人而加以打擊的時機成熟了。他們倆都熟悉最高指揮部發下的電文中含蓄的語言。這是老實不客氣地責備他們小心得過分了,並且警告他們,如果放走了已受重創的敵人。該負全責。 關於那位駕駛員獲救的訊息,不過是鋪填而已。
不動聲色地簽了這張薄薄的電文紙,斯普魯恩斯問道:“關於這個你採取了什麼行動?”
“拂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