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都看到了。天知道他們會怎麼樣。再說,他們可能還不是猶太人哩!”
“我敢打賭,”傑斯特羅說,“只要他們護照設問題,不管是不是猶太人,現在都要被安置在哪一家舒適的旅館裡,等著和在美國抓起來的義大利人交換。”
羅斯頂了他一句:“只要我能不回羅馬,我就不去。我過得挺快活。”
傑斯特羅用地道的希伯來語說:“你學新的語言學得怎麼樣了?”
“天啊!”羅斯瞪著他。“你能教,是嗎?”
“波蘭的猶太教經院教育是沒有什麼能取而代之的。”傑斯特羅笑了笑,摸著鬍子,又重新用波士頓音的英語說。
“你幹嘛不在經院念下去呢?我甚至沒有受過戒。我不能原諒我的父母。”
“唉,真是年輕無知,”傑斯特羅說。“我迫不及待地逃離了經院,那地方簡直象監獄。”
這時娜塔麗正朝著駕駛臺下拉賓諾維茨的艙房走去。在這之前她從未去過那裡。他請她在他桌邊那張椅子上坐下,桌上堆滿了檔案、髒衣服和油膩的工具。他坐在沒有鋪好的床上,弓著背靠著艙壁,壁上裝飾著從雜誌上撕下來的深棕色裸體畫。唯一的一盞電燈發出的光是這麼暗,菸草的煙霧這麼濃,以致娜塔麗只能看出這些東西。對著她的尷尬的微笑,拉賓諾維茨聳了聳肩。他穿著油漬斑斑、大得累贅的工作服。他因過度疲勞,圓臉都變成土灰色的了。
“這是輪機長的藝術收藏。我佔用了他的房間。亨利太太,我需要三百美元。你跟你的叔叔能幫忙出一點嗎?”她吃了一驚,什麼也沒說。他繼續說:“赫布。羅斯願意拿出這筆錢來,可是他已經付得太多了。要不是他,我們就不會把事情進展到這地步呢。我希望你和你叔叔每人能給一百元。那才比較公平。老頭子們都比較小氣,所以我想還是提請你考慮。”拉賓諾維茨的英語講得很清楚,但是外國口音很重,而且他用的俚語已過時,象是從舊小說裡看來的。
“這錢幹什麼用?”
“Fetchi—metchi,”他把粗粗的拇指在兩個指頭上來回移動,疲倦地微笑了。“行賄。港務長不讓我們離港。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開始時很友好,但是後來變了。”
“你認為你能賄賂他麼?”
“哦,不是賄賂他,是賄賂我們船長。你見過他的,就是那個穿藍色上衣、長著鬍子、醉醺醺的老無賴。要是我們非法離開,他就得失去他輪船的證件。港務當局掌握著這些證件。我相信他經常幹這事的,他是專幹走私這一行的。可這得另外付錢。”
“那不會太危險嗎?”
‘我認為不會。要是海 岸警衛隊攔住我們,我們就說我們正試驗修理過的輪機,並且往回開。我們並不會比現在的處境更糟。“
“要是我們被攔住,他會把錢退還嗎?”
“問得好,我的答覆是:我們出去三英里後,他才拿錢。”
整整一個星期以來,娜塔麗思索的時間太多了,老是想象出種種不能啟航的不幸理由,她拿不準自己逃離羅馬是否做對了。她天天想著要乘這樣笨重的船橫渡地中海,越來越覺得前途暗淡。然而,她還是認定,這樣至少能讓她的嬰兒從德國人的手裡逃出去。可是這得靠違反法西斯的法律來啟程,要努力逃過海 岸警衛隊的炮艦!
當她坐著一言不發時,拉賓諾維茨用一種雖不含敵意但是嚴厲的語調說:“好吧,沒關係。我會從羅斯那裡拿到全部錢的。”
“不,我會提供幫助的,”娜塔麗說。“我相信埃倫也會。我只是不喜歡這麼做。”
“我也不喜歡,亨利太太,可是我們不能在這裡坐著。我們得努力做些事呀。”
傑斯特羅博士在筆記簿上寫字,他附近的一個艙口蓋上兩個年輕人正對著一本翻開了的破舊的猶太教法典爭論著。羅斯走了。傑斯特羅中斷了工作;聽著他們辯論Gittin(關於離婚的論著)裡的一個論點。傑斯特羅在波蘭經院裡曾為闡明Gittin裡的問題而被他的老師們吻過許多次。那種溼糊糊、毛茸茸的感覺現在呈現在他的腦海中。使他不由得笑了。那兩個爭論的人看見他在笑,也靦腆地朝他笑笑。其中一個碰了碰他的破帽子,並且用意第緒語說:“這位偉大的作家理解這些傷腦筋的論點嗎?”
傑斯特羅慈祥地點點頭。
另一個年輕人——長著一張瘦削的黃臉,亂蓬蓬的小鬍子,凹陷的發亮的眼睛,一副經院學生的派頭——激動地講起來。“你加入我們討論嗎?或許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