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黴的是,他這種兩面三刀的做法使我的處境為難了,因為我必須去應付那些接受了希特勒命令的將軍。我必須勸誘他們延緩執行這些命令。自從處決了那四名雷馬根的軍官,再要說服這些將軍就更加困難了。於是,在軍事會議上,我只好誇大那些已經執行的破壞工作,避而不談其餘的事。正象斯佩爾一樣,我是在玩命。幸而這時候元首已經深深墜入夢境,所以你可以憑自己的運氣每次在會上隨便回答一兩個問題,就那樣混過去。
再說,這時候哄騙他的人也不止我一個。四月裡召開的這些會議已經成為紙上談兵,根本不去接觸到地堡以外可怕的現實。希特勒總是全神貫注地看那些地圖,排程一些影子師團,指揮大規模的反攻,爭論一些撤退的細節,表面上一切都象他從前那樣,但實際上這些事連一件也沒發生。我們都心照不宣,約齊了用一些安慰的空話去哄他。然而他本人仍舊保持著我們對他矢守的忠誠。約德爾和凱特爾發出了一系列井井有條、切合實際的命令,要挽救當時正在崩潰的局勢,以免我們隨著德國的光榮一起毀滅。當然,這情形是無法持續下去的。現實肯定就要來衝破這個夢境了。
一次爆發四月二十日,在少數幾個人為希特勒舉行的那一次淒涼的祝壽宴會上,約德爾通知我,叫我立即離開那裡,去協同鄧尼茨的參謀人員組織一個北方最高統帥部。美軍和俄軍在易北河上的會師就要把我們的陸上交通全部切斷了。因此我們作戰的方向將有一次九十度的轉變;我們今後不是在東西兩線迎敵,而是要開闢南北兩個“戰潮!當時也無法用言語來表達這一切悲傷與恐怖。所以,我沒看到在二十二日召開的軍事會議上發生的具有歷史意義的”爆發“,經過了這一件事,希特勒就決意死在柏林;不再飛往上薩爾斯堡,去南方據點繼續指揮作戰了。
在一篇分析柏林之戰的文章中,我很詳盡地描寫了二十二日由於影子攻勢“斯坦因納攻勢”引起的一些事。這一次,希特勒再也不能被幾句安慰人的謊話哄了過去,因為俄國人的炮彈不斷地落在總理府內,震撼著地堡。他曾經命令黨衛軍將軍斯坦因納從南面郊區發動一場大規模的反攻。參謀人員仍舊那樣花言巧語地安慰他,說攻勢正在進行中。那麼,他就追問,斯坦因納哪兒去了?為什麼俄國人還沒被打退?
希特勒最後面對真實情況,知道並沒什麼斯坦因納的進攻,他就忿怒發狂,那情景非常可怕;當時在場的人後來誰都沒法把那情形原原本本地寫下或說出來。那好象是一座垂熄的火山最後一次爆發;經過了這一次驚心動魄的爆炸,他只留下了我後來親眼看到的那個燒剩下的僵死的軀殼;連續三個小時,他一直狂喊亂叫,罵他周圍那些人陰謀背叛,庸懦無能,害得他無法發揮他的天才,終於打輸了這場戰爭,毀滅了德國。他當場作出了自殺的決定。此後什麼也不能改變他的主張了。結果是,第二天就有大批人離開地堡。約德爾和凱特爾到西北去會見鄧尼茨,多數的納粹黨人都星離雨散,向西逃到了這個或那個洞裡各自逃命了!
和希特勒的最後一次談話二十四日,我又會見了希特勒一次。在這段時間裡,情況正變得十分混亂。人事秘書鮑曼這個跟希特勒形影不離的最討厭的傢伙,拍給我一份緊急電傳打字電報,命令我去總理府報到。當時俄軍已經將那座城市包圍,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他們的戰鬥機,他們的大炮閃出了一圈圈燦亮的火光,但是你仍舊可以憑運氣趁黑夜飛越他們的前線,在點有紅燈的東西軸心大街離總理府不遠的地方著陸。當時我也不考慮自己的安全,就去找了一個年輕的德國空軍飛行員,那飛行員“竟把這種事看作是鬧著玩兒的賭博。他弄到了一架小型偵察機,把我送到了那裡,然後又把我帶了出來。我永遠不會忘記怎樣在俄國人照明彈的綠光中從勃蘭登堡門上空飛了進去。這裡我順便提一句,那個飛行員現在已經成了慕尼黑一位頗有聲望的報刊發行人。
希特勒在他的私室內接見我。他仔細間我鄧尼茨在普洛恩的司令部的情況、他的參謀人員的工作效率、那地方和南方的通訊聯絡以及鄧尼茨的精神狀態,等等。大概他正在過選繼承人的問題上作出決定。那時候夜裡一點鐘已過,我睏倦得要死,可是他卻精神抖擻,滔滔不絕地一直談下去。他眼睛變得呆滯了,臉上顏色慘白,映出了青紫色的條斑。他坐在一張扶手椅裡,慪僂著身體,左手裡轉動著一支粗短的鉛筆。
他那雙眼睛在眉毛底下向我惡狠狠地瞪著,他說就在那一天,斯佩爾已經向他承認,說過去幾個月裡都在故意違反他的命令,不去進行破壞工作。“這件事你也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