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時,攝影機可能還在愚蠢地拍著。
因為英美人終於從諾曼底的橋頭堡突破出來。德國報紙上提到了一個新地名聖洛,說在那一帶發生了激烈的戰鬥。在東線,隨著蘇聯軍隊深入波蘭東部,德國公報中充滿了我青年時代所熟悉的老地名。平斯克、巴拉諾維濟、捷爾諾波爾、利沃夫——重要的猶太居民城市、著名的猶太教法典學校以及顯赫的哈西德教派的鄉土——全被紅軍重新攻克了。
由利沃夫按直線計算,到特萊西恩施塔特大約只有四百英里。
過去三星期中,俄國人推進了兩百英里。三星期中。
這是一場競賽。由於這部影片,我們有了一個機會。納粹愛好粗製濫造的欺騙行為,這一回為了這個,可得感謝上帝!八月六日我被選中了去撰寫這部電影劇本,因此這份記載中出現了這個空隙。我提議採用一個簡單、生動的連貫性主題——猶太區進進出出的流水——心想某些聰明的觀看人也許會理解“水閘”象徵的意義。導演一語不發就領會了這層意思;我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來了。那個笨蛋拉姆予以批准。他對這項拍攝電影的計劃象幼兒那樣高興,尤其在為河灘場面挑選游泳的姑娘這件事上。
路易斯仍然沒有訊息。一點兒訊息也沒有。他一住進醫院就失蹤,到昨天為止已經一個月了。娜塔麗在雲母工廠幹了一天的活兒後,沉重地緩步走到幼兒園去排練這部影片。她不吃東西,始終不提路易斯,人顯得瘦削憔悴、若有所思。幾天以前,她在萬分絕望中走到醫院去,要求跟開路易斯死亡證的那個大夫談談。她被很粗暴地打發了回來。 八月十八日拍攝開始了。我跟四個合作人一起,日日夜夜在改寫那部笨拙的劇本,經常不斷地受到那個蠢材拉姆的干涉。沒有喘息的時間,不過為了這部影片,還是得感謝上帝。 艾森豪威爾的軍隊已經衝了出來,雲集在法國,並且在一個叫作法萊斯的地方包圍了德國軍隊。英國廣播公司講到一個“西方的斯大林格勒”。這時候,盟軍也已經在法國南部登陸了;那兒的德軍正在驚慌失措地撤退。“法國南部燃燒起來了,”自由法國電臺說。俄國人已經到了維斯杜拉河。他們的重兵集結在華沙對岸的普拉加。波蘭人正舉行起義反抗德國人。華沙市內發生了血腥的巷戰。人們的希望越來越光明瞭。
八月三十日路易斯安然無恙!巴黎解放了!
這是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今天在圖書館攝製影片時,一個捷克攝影師——老實說,我並不知道是哪一個,因為在閃亮的弧光燈下,一切發生得那麼迅速——把班瑞爾和那個男孩的一張不很清晰的照片塞進了我的口袋。他們在強烈的陽光下,站在一個乾草堆旁邊。路易斯顯得胖乎乎的很健康。在我寫下這些字句時,娜塔麗就坐在我對面,還對著照片快樂地淌眼淚。
戰場上傳來的好訊息正在變成一道奔流。美國各兵團那麼迅速地越過法國,以致巴黎沒受到損害就被攻下了。德國人僅僅撤了出去,向後逃走。羅馬尼亞突然倒戈,對德國宣戰。這似乎完全出乎納粹政權的意料之外。據莫斯科電臺說,在進攻的紅軍和倒戈的羅馬尼亞部隊之間,德國人陷入了一個巨大的巴爾幹陷阱。他們在各條戰線上都遭到毀滅性的打擊,這是無可懷疑的。據《人民觀察報》抱怨,盟國空軍的轟炸是有史以來最恐怖、最殘忍的。多麼高興啊!戈培爾的社論有一種《諸神的末日》那種刺耳的腔調。這場戰爭隨時都可能結束。九月十日結局現在還會有多久呢?保加利亞對德國宣戰了。 艾森豪威爾的各兵團正向萊茵河奮力前進,簡直沒遇到潰逃的德國武裝部隊的任何抵抗。華沙的起義仍堅持著。俄國人不知怎麼並沒設法渡過維斯杜拉河去支援波蘭人。當然,那些閃電式的推進,使他們的供應線過於緊張。這無疑是這一暫時停頓的原因。
經過不少干擾和拖延之後,拉姆現在忽然下令把影片結束掉。什麼解釋也沒有。我只想得出一個解釋來。蘇聯人攻佔盧布林時發現了一個猶太人大集中營,叫作馬伊達內克。他們發現了毒氣室、焚屍爐、萬人冢、成千上萬個活骷髏以及倒在四處的無數具屍體,一切和班瑞爾敘述的奧斯威辛情況絲毫不爽。俄國人邀請了三十名西方記者去,讓他們親眼目睹一下那種恐怖情況。這些細節正由莫斯科電臺一遍又一遍在報道。最糟糕的報道和傳說,竟然全是確切不移的事實。
這樣,這個可怕的德國花招就被揭穿了。《元首授予猶太人一座城市》,猶太樂園的一部田園詩般的、長達近兩小時的紀錄片,大概永世不會放映了。在盧布林這件事暴露出來以後,這部影片成了一個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