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舌不已。這南北內陸風土人情實是大不相同,然則川人性格豪爽且為人雅趣,自古江山多少豪傑,細細數來,竟是大部始出川土。
晚飯過後,夕陽仍是滯留大地。阿鈞倚欄外望,毫無目標地注視著來往的人群。
此時,龍舞客棧的樓梯“鐸鐸”作響,一位老婆婆正緩步行來。這老婆婆身著土衣土褲,皺乾的老臉上滿是滄桑神色。她懷抱一方古琴,外面罩上紫紅的套子,那琴套倒是潔淨得很。
這老婆婆甫一上樓,四周的吃酒客人登時紛紛避開,唯恐她一身的灰土沾染到自己身上。
店小二此時聞得樓上人聲雜亂,便急急跑上樓來,眼見那老婆婆在樓上四處遊走,便雙手一張,大喊道:“老太婆,這兒不是你呆的地方!快快走吧!”
那老婆婆彷彿耳聾一般,依然行如故我。
店小二急了,又叫道:“老太婆,可別怪小二無禮了!”
說完,便用手來拽,那老婆婆腳下一趔趄,身子便彎了下去,恰好避開店小二這一推,那小二立時被晃了一下,心頭更是惱怒,急起右腳,蹬向老太婆。
老太婆彷彿急著要喝水,身子一下子撲倒在桌上,奇怪的是,滿桌的酒餚居然沒有被碰灑分毫。
阿鈞眼見如此光景,立時知道這面似鳩婆的老人定是身懷武功,更令他吃驚的是,老人雙腳與地面若即若離,但凡行動,只須一點即可,顯是內功與輕功已臻化境,已達登萍渡水,一葦渡江之境界。
此時,店小二接連撲空,已是怒不可遏,縱身一躍,向老婆婆撲將過來。只見那老太婆雙手隱在袍袖之內,一絲金光倏然射出,立時擊在那店小二的膝跳穴,店小二“哎喲”一聲,便趴在地上,雙手撫摸著膝蓋,面露痛苦之色,黃豆大小的汗珠順著臉頰淌下來,再也作聲不得。
阿鈞與水土二老已知是這老婦人作的手腳,阿鈞眼尖,已然看清那是一隻牛毛細針,顏色金黃,應是內家高手專破內勁所用。
這時,又上來兩個夥計,一左一右架著受傷的店小二下了樓。阿鈞亦裝做無事般,兀自低頭吃飯。
那老婆婆在店內環行一週,最後雙眼在阿鈞的面上一掃而過,臉上竟然微露驚愕之色,隨即雙腳一點,便轉身下樓而去。
阿鈞等老太婆走後,煞是納悶,不知這老人是何方來路,為何見到自己,神色竟然有些許慌亂。
他無暇多想,眼望著窗外日益西沉的斜陽,心內更加鬱悶焦急。
他正自思忖間,忽然一縷勁風直逼而來,阿鈞定睛一看,原來是那老婆回手所擲的一張紙團,他料想這老人並無惡意,便開啟紙團,裡面的字是用硃砂寫就,顯是適才這老太婆在酒店內加以酒水所成,只見上書“今夜子時都江邊岸相見。”
阿鈞手握紙團,怔怔而立,他雖與這婆婆匆匆一見,內心卻陡生一種親切之感,彷彿許久未見之親人突然重逢,這令他倍感訝異,看來這都江之約是非去不可,料不準會有驚人發現。
當晚子時,月光皎潔,都江水色幽幽,一任千軍萬馬,奮東而去,奔流不息。當地的人多是信奉河神,每逢花燈之時,便折多樣多式的紙船或者七彩花燈,精心寫上自己的心願,放至河中,隨這江水而去。
大凡家中有外出商人或者出征邊塞的戰士,便可順水捎上祝福,自古便有云:“都江水船點點燈,情緣意深萬里行”。
阿鈞踏著月色,按時來到都江邊的山神廟旁。
只見那老婆婆正自端坐在地,面目安詳,身前鋪一香案,香案上卻是放著那隻古琴。這香案上香菸嫋嫋,陣陣香味沁人心醉,正是佛家大檀香的味道。
阿鈞心神立時為之一清,原來這老婆婆本是極為乾淨潔雅之人,卻不知為何扮相猥瑣,或是不想驚世駭俗罷了。那老婆雙手在琴上輪番上下飛舞,便有陣陣美妙琴聲隨風而落,悠揚至極,聞來正是佛家的大悲神曲。此曲弦平氣穩,為求內心無一雜念,空靈靜明,自是修真養性,祛除心魔的無上妙法。
阿鈞聞之,有說不出的受用。迷迷糊糊中,他竟自做起怪夢,只見自己正在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內,殺聲震天,無數身著甲冑的兵士正在拼命廝殺,刀光劍影中,紛紛有人倒下。忽然,一位美貌少婦懷抱嬰童,在數名家丁的護衛下,正全力殺出重圍,又有一隊騎兵放馬直衝而來,眾家丁立時被截得七零八落,各自為戰。那少婦一個趔趄,手中的嬰兒竟自飛出,落在為首騎士的身上。
“少主,快快醒來!”水土二老在一旁急切地喊道。
阿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