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唯一可以讓女皇安心的是自太宗貞觀之治以來,她能承大體,明正理,悉數傳承了太宗的統轄謀略,百姓安居樂業,各處不斷誦揚武氏功德。
縱觀前朝皇史,即使是須眉男子,以她巾幗之別治攘基業,也不遜分毫,諒來天年以後,也可榮光面對太宗賢皇。
女皇想到這兒,難得地笑笑,她望望床頭那面銅鏡,只見自己往昔那傾國傾城,豐華絕代的容顏,卻始終難抵歲月的侵蝕,皺紋正慢慢襲上眼角,鬢邊竟也生出幾縷華髮,真是江山不改,美人易老。
女皇無奈地搖搖頭,又自想到:“待她百年之後,這偌大的李氏江山將傳於何人?太子顯生性懦弱,不成大器,而其它李氏子孫,或為降謫,或為誅戮,實是已然無人可用。”
“咳…咳…”女皇內心一陣悲傷,乾咳數下,內心方才平靜。
此時,她又記起關在大理寺天牢內的袁天罡。雖然袁氏忤逆謀反,罪責當誅,可他畢竟是自己的恩師。想當年,自己初入殿朝,受各娘娘、嬪妃排擠,幾至喪命,卻有袁天罡百般巧妙化解,及至自己得太宗寵幸,又被打入冷宮,後又鳳衝樊籬,步步登上龍椅,成為九五之尊,這其中既有天數使然,細細算來,也是袁天罡的神算之功。
數年前,自己剛登皇位,人心不受,袁天罡便著人在洛陽河底構造機關,值得廟會之日,令人攪動水下大輪,河水便突然下陷匯成巨大漩渦,內中恰有一方青玉卓然升起。圍觀百姓驚見那青石之上刻有數行大字“大唐宏業武氏鳳琚”,剎時間,關於她即位乃是天意的傳說便傳遍天朝內外,她也名正言順地入朝主政,除敵樹人,方始一步步行到今日。
每當懷想此事,女皇仍是異常感激袁氏的莫大功勞,若非此人,自己如今卻已不知如何?這功過之間,著實令人難以定奪。
“到底如何處置袁天罡呢?”女皇鳳手輕撫面龐,忖思良久。
忽然,殿外雲板咣咣急響,女皇即時翻身坐起。大凡雲板夜鳴,必是有極為重要之事。
果然,女侍上官兒急然叩道:“陛下,天牢內袁天罡突是暴斃。”
女皇大驚,騰身立起,顫聲問道:“什麼!此乃何時之事?”
上官兒應道:“正是不久之前。”
女皇默然坐下,良久又是問道:“可曾著仵作勘驗?”
上官兒應道:“陛下,仵作察探三次,均是再無氣息。”
女皇心念一轉,又是問道:“當時袁氏有何表現?你一一細細道來。”
女官答道:“據獄卒而言,夜飯之後,袁氏突然口吐白沫,人事不知,繼而心跳驟停,察看之下,確是突死。”
女皇輕拍案几,說道:“朕本是悲天憫人之心,原不欲天師死於此種非命,奈何天不猖奸,如此倒也是甚好,正是可解朕之煩惱。只是你等還是要千萬小心,這袁氏精通玄術,自是不能輕易相信彼之言語。”
上官兒垂首問道:“陛下所言甚是,只是這袁氏如今已然伏法,不知如何處置?”
女皇思慮再三,言道:“上官兒,你且速著內衛連夜將袁氏屍身送往大雲寺監管,不日朕將親赴大雲寺,另行驗察。”上官兒應言諾諾退下。
大理寺天牢內。名仵作郭三刀再次查探袁天罡氣息,搖搖頭,手一揮,最終仍是斷定暴斃無誤。
上官兒揮揮手,內衛左大首領幻飛虎同八名手下便將屍身裝於一輛馬車內。那馬車之上四周是由精鋼所築圍籠,目的自是避免節外生枝。
馬車悄然行出天牢,向城郊的大雲寺急馳而去,九名大內高手緊隨其後。一路上,塵煙翻滾,路人側目。
當行至土槐坡時,囚車漸漸慢了下來。內衛們雙目大睜,一手提住馬韁,一手則緊緊按住佩劍手柄,全神提防著。
每人心中都是萬分清楚,以袁氏的無比詭譎和所掌秘密,若有押送途中有所閃失,皇上是絕對不能饒過他們的。
突然,林中飛鳥驚起,陣陣破空急嘯聲中,便見數道明閃閃的刀輪霧般卷向馬車,拉車的四匹駿馬四蹄立被刖斷,馬血激濺中,力馬巨聲悲鳴仆地,霎時激起陣陣黃土。
內衛眼見突變發生,剛剛略有反應,便見一篷針雨咻然當頭罩來,那篷針雨在月光的對映下,汪藍閃動,星星點點,顯然是江湖中常用的淬毒牛毛針。
只見針雨“奪奪”響聲中,霎時間眾侍衛倒下四名。四人撒劍落馬,雙手在面上亂抓,稍頃便是不再動彈。
大統領幻飛虎暴喝一聲,策馬前衝,長劍急舞間,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