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把狗肉帶走了,本來我是想在昏昏沉沉浸於的飢餓中睡著的,現在我睡不著了。
死啦死啦進來,狗肉不用他帶,狗肉自己進來,這是我們當日衝上來便回不去的那個樓梯間,因再回不去而再也沒有用過,它就空著。
死啦死啦坐下了,拔出了虞嘯卿給的那枝柯爾特,放在手邊。他看著狗肉,沒說話,狗肉自己過來。狗肉是條明白人心情的狗,通常它置之不理,但它聞得到絕望的味道——比如說現在。
狗肉蹭著他,他撫摸著狗肉髒汙的皮毛。拿腦袋貼著狗肉的腦袋,後來他把狗肉的頭搬開了,拿起槍,對著狗肉地額頭——狗肉安靜地看著他,像在它和它的朋友之間並沒有一個槍口存在。
死啦死啦:“……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他放下了槍,拿手捂著嘴無聲地啜泣了會,然後他拔出了刀,他先抱了抱狗肉,然後拿刀尖對準了狗肉的頸根。一下子他扔了刀,他又崩潰了。
死啦死啦:“……不行的。狗肉。誰給你起了這麼個該死的名字?……你衝鋒在前,可這不是你的地方……不行的……”
狗肉拿腦袋拱他,一個刀下的生物安慰著它的劊子手。
死啦死啦:“……你自己挑?槍?不不,你不喜歡槍,你就是被槍傷到的……刀?好,就是刀……”他又拿起了刀。刀柄上大概是有觸動他淚腺的開關,他又哭了:“……刀。”
“王八蛋!”我站在門口,把小眼瞪成了豹眼,我戟指著他大叫,我身後有整幫的人,迷龍不辣喪門星阿譯張立憲何書光,每一個人都一樣地憤怒。
迷龍:“削他個王八犢子!”
我們蜂擁而上,餓沒力氣了,憤怒就是力氣,早習慣了。我們拳腳交加,我和阿譯把狗肉從他那雙罪惡之手上拉開,擁到一個我們覺得安全的地方。那幫子玩意根本是對我那團長拳腳交加,在殺戮中過了幾十天的人手上哪還有什麼輕重?只要不開槍就覺得什麼都是輕的。
張立憲何書光們不可思議地看著這通拳腳揮舞,和拳頭腳跟下那個抱著頭護住自己的團長——他們眼中的英雄。大概他們在想要是他們這樣打虞嘯卿,天已經塌下,水已經倒流吧?
我:“住手!住手!”
住了一下子,我顛過去,看了眼那傢伙的鼻青臉腫,他現在可憐巴巴。瀕臨崩潰。也許在人背後已經崩潰過好多次,只是連我都沒讓看見。我很想說點什麼。最後覺得訴諸行動比較好一點,於是我同情地看著他,在莫名其妙中一個大嘴巴子扇了過去,“整死他!”
於是又一輪,叮噹二五,他沉默地護著自己挨著拳腳,終於喪門星覺得不大好了,一邊搪開我們,一邊還給那傢伙幾腳:“算啦!算啦!好啦!”
於是我們悻悻的,轉身向了門口,每個人的悻悻和憤怒都不僅僅是為了這傢伙居然異想天開到狗肉可能是我們盤子裡的一道菜,是積壓已久的,我保證。
那傢伙涕淚滂沱地發作,不壯烈,倒像個求老婆留在身邊的無種賤人:“我錯啦!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你們呀!”他爬起來,跪在我們面前,那真是賤得讓我們頭髮要豎起來,我們從沒想過要他向我們下跪:“能做不能做,你們早做完了!我早就沒臉讓你們再做什麼了!我說要讓你們回家的!回家!回家!你們怎麼喊的?現在拿什麼回去?找個趕屍佬給趕回去嗎?”他又嚎啕起來:“那也得先湊個整啊!”
迷龍:“揍得他還挺舒服的。”
我:“照他的說法辦唄,這樣人一定是欠揍了,該揍。”
迷龍就又吼一聲:“再揍!”
我們哄哄地又揍,狗肉開始發作了,在它的狗眼裡已經不大清楚這是善意抑或惡意了,而它發作時十個阿譯怕也拉不住它。狗肉衝撞過來,一頭便把個獨木難支的不辣撞翻在地,然後夾在我們和它的朋友中間,它對我們吠叫著,狗肉咬人時是絕不叫的,但這回它邊叫邊咬了我。我甩著被咬了地手大罵著退開,眾人們也都退了,惹不起。
我:“……別再動歪腦筋了。狗肉要可以放在盤子裡端上來,那我們……你我也都可以放在盤子裡端上來。”
他什麼也沒說,抱著頭,難看地啜泣。
我們安靜地出去,把他和狗肉留在這裡。
死啦死啦,打著晃,不成人樣,但仍然很人模狗樣地在檢查我們的武器、設防、除疫、諸如此類的一切,人不要臉也許是個好事,現在看不出來任何他方才如喪考妣的痕跡,於是他連吃我們打的腫痕都沒有消,便又是散散漫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