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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裱成畫軸,取回來掛在一間潔淨房裡,朝夕焚香供養。只因一念敬奉觀音,那條街上有一個觀音庵,庵中有一個趙尼姑,時常到他家來走走。秀才不在家時,便留他在家做伴兩日。趙尼姑也有時請他到庵裡坐坐,那娘子本分,等閒也不肯出門,一年也到不得庵裡一兩遭。

一日春間,因秀才不在,趙尼姑來看他,閒話了一會,起身送他去。趙尼姑道:“好天氣,大娘便同到外邊望望。”也是合當有事,信步同他出到自家門首,探頭門外一看,只見一個人謊子打扮的,在街上擺來,被他劈面撞見。巫娘子連忙躲了進來,掩在門邊,趙尼姑卻立定著。原來那人認得趙尼姑的,說道:“趙師父,我那處尋你不到,你卻在此。我有話和你商量則個。”尼姑道:“我別了這家大娘來和你說。”便走進與巫娘子作別了,這邊巫娘子關著門,自進來了。

且說那叫趙尼姑這個謊子打扮的人,姓卜名良,乃是婆州城裡一個極淫蕩不長進的。看見人家有些顏色的婦人,便思勾搭上場,不上手不休。亦且淫濫之性,不論美惡,都要到手,所以這些尼姑,多是與他往來的。有時做他牽頭,有時趁著綽趣。這趙尼姑有個徒弟,法名本空,年方二十餘歲,盡有姿容。那裡算得出家?只當老尼養著一個粉頭一般,陪人歇宿,得人錢財,但只是瞞著人做。這個卜良就是趙尼姑一個主顧。當日趙尼姑別了巫娘子趕上了他,問道:“卜官人,有甚說話?”卜良道:“你方才這家,可正是賈秀才家?”趙尼姑道:“正是。”卜良道:“久聞他家娘子生得標緻,適才同你出來掩在門裡的,想正是他了。”趙尼姑道:“虧你聰明,他家也再無第二個。不要說他家,就是這條街上,也沒再有似他標緻的。”卜良道:“果然標緻,名不虛傳!幾時再得見見,看個仔細便好。”趙尼姑道:“這有何難!二月十九日觀音菩薩生辰,街上迎會,看的人,人山人海,你便到他家對門樓上,賃門房子住下了。他獨自在家裡,等我去約他出來,門首看會,必定站立得久。那時任憑你窗眼子張著,可不看一個飽?”卜良道:“妙,妙!”

到了這日,卜良依計到對門樓上住下,一眼望著賈家門裡。只見趙尼姑果然走進去,約了出來。那巫娘子一來無心,二來是自己門首,只怕街上有人瞧見,怎提防對門樓上暗地裡張他?卜良從頭至尾,看見仔仔細細。直待進去了,方才走下樓來。恰好趙尼姑也在賈家出來了,兩個遇著。趙尼姑笑道:“看得仔細麼?”卜良道:“看到看得仔細了,空想無用,越看越動火,怎生到得手便好?”趙尼姑道:“陰溝洞裡思量天鵝肉吃!他是個秀才娘子,等閒也不出來。你又非親非族,一面不相干,打從那裡交關起?只好看看罷了,”一頭說,一頭走到了庵裡。卜良進了庵,便把趙尼姑跪一跪道:“你在他家走動,是必在你身上想一個計策,勾他則個。”趙尼姑搖頭道:“難,難,難!”卜良道:“但得嚐嚐滋昧,死也甘心。”趙尼姑道:“這娘子不比別人,說話也難輕說的。若要引動他春心與你往來,一萬年也不能勾!若只要嚐嚐滋昧,好歹硬做他一做,也不打緊,卻是性急不得。”卜良道:“難道強姦他不成?”趙尼姑道:“強是不強,不由得他不肯。”卜良道:“妙計安在?我當築壇拜將。”趙尼姑道:“從古道‘慢櫓搖船捉醉魚’,除非弄醉了他,憑你施為。你道好麼?”卜良道:“好到好,如何使計弄他?”趙尼姑道:“這娘子點酒不聞的,他執性不吃,也難十分強他。若是苦苦相勸,他疑心起來,或是喧怒起來,畢竟不吃,就沒奈他何。縱然灌得他一杯兩盞,易得醉,易得醒,也脫哄他不得。”卜良道:“而今卻是怎麼?”趙尼姑道:“有個法兒算計他,你不要管。”卜良畢竟要說明,趙尼姑便附耳低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你道好否?”卜良跌腳大笑道:“妙計,妙計!從古至今,無有此法。”趙尼姑道:“只有一件,我做此事哄了他,他醒來認真起來,必是怪我,不與我往來了,卻是如何?”卜良道:“只怕不到得手,既到了手,他還要認甚麼真?翻得轉面孔?憑著一昧甜言媚語哄他,從此做了長相交也不見得。倘若有些怪你,我自重重相謝罷了。敢怕替我滾熱了,我還要替你討分上哩。”趙尼姑莊“看你嘴臉!”兩人取笑了一回,各自散了。

自此,卜良日日來庵中問信,趙尼姑日日算計要弄這巫娘子。隔了幾日,趙尼姑辦了兩盒茶食來賈家探望巫娘子,巫娘子留她吃飯。趙尼姑趁著機會,扯著些閒言語,便道:“大娘子與秀才官人兩下青春,成親了多時,也該百喜信生小官人了。”巫娘子道:“便是呢!”趙尼姑道:“何不發個誠心,祈求一祈求?”巫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