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站臺的行李包上,一路提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我下了車,見婆孫倆坐在包上有說有笑,居然一點不驚、不慌、不怕。當我帶著幾分詫異走近她們,叫了一聲“媽”的時候,老少倆竟表現得那樣平靜,母親還喜滋滋地給我細說起車上車下的新鮮事來。
原來,她們上錯車後,車近他縣時,母親問旁邊的一位旅客:“這位叔,前面是墟家站嗎?”
墟家站是南山到我們縣城途經的第一個大站。那位旅客一聽,知道她們是上錯車了,忙說:“哎呀,老人家,你上錯車了,那不是墟家站,是他縣縣城。”
婆孫倆聽了,老的嚇得驚慌失措,小的竟哇哇地哭了起來。這就引起周圍旅客的關注,都紛紛湊過來,有的安慰,有的提辦法……
不一會,汽車就進站了。前面那位旅客熱情地幫母親提著行李,幾位青年男女攙著母親抱著女兒下了車。把這一老一幼安頓好後,其中一位還掏出錢來說:“你們就在這兒等,我去給你買回程的車票。”另一位說:“我去車站聯絡一下,請服務員招呼你們上車。”
不一會幾個年輕的服務員就來到母親身邊,親切地要扶婆孫倆去候車室休息。母親感激地說:“不麻煩了,一會兒我兒子就會找來的,我在這裡他一來就看得見。”
母親正說在得意處,服務員就來招乎我們上車。我甚至連“謝謝”都沒來得及說一聲,她們就忙別的事去了。這時已是下午兩點多鐘。
母親獨自帶女兒回家,我最擔心的是婆孫倆在縣城轉車時出差錯。我的家是在一個偏遠的農村,車到縣城後,還要轉乘新餘方向的車到水北站下車,再步行近二十里才能到家。而我們縣城是個中轉站,有好幾條公路在這裡交匯,來往的車輛很多。如果在這裡上錯了車,就不知要拉到東南西北哪一方了。我反覆囑咐母親要注意的事情,車到南山後,我就下了車,讓婆孫倆相依前行。
本來我估計車到縣城還能趕上去新餘的末班車。可那天婆孫倆真不趕巧,車子竟在半路拋錨,待修好後,到縣城已是傍晚,開往新餘的末班車早已遠去。當天回家已無可能,婆孫倆在車站又沒了主意。天寒地凍,無親無故,到哪裡去渡過這漫漫冬夜?
車站的人都走散了,最後只剩下這老少二人。有一個服務員發現了,走上前問:“老人家,沒車了,你怎麼還不走呀?”
母親說:“走哪裡呀?”
服務員一聽便知道這是一個鄉下老人,就問:“老人家你去哪裡呀?”
母親說:“我回家去。”
服務員又問:“你家在哪裡呀?”
母親說:“是清江縣義成公社。”
服務員有些奇怪地說:“好遠哩。你兒子怎麼不送一送你呢?”
母親說:“兒子忙,沒空。”
我想此時那位服務員一定在心裡說:“哪有這樣的兒子啊,這麼遠的路,這麼老的娘,還帶著這麼小的孫女、這麼多的東西,再忙也應該送送啊。”服務員沒有多說話,提了母親的行李,領著婆孫倆到車站飯店,自己掏錢開了房間把我的母親和女兒安頓下來後,又提來熱水,給婆孫倆洗臉洗腳。臨走還跟飯店的服務員打了招呼,叫她們第二天叫醒這婆孫倆,別誤了坐車。當其他服務員瞭解實情後,也都伸出了熱情的手……。
第二天清早,還是那位服務員,又用自己的錢買好車票,親自送婆孫倆上了車。
水北下車後,前面還有二十里小道,母親帶著小孫女,還有那麼多東西,如何成行?她再一次使出了年輕時的頑強與能幹,向水北的熟人借來一架獨輪車,一邊坐孫女,一邊擱提包,一個年近七旬的小腳老太婆就這樣推著一車一人一包,蹣跚在田間的羊腸小道上。路邊的人見了都在笑,說:“看這個老人家,自己都要別人推著的人,她還推著別人……”而母親還就這樣推著小孫女回到了家。
母親這次返家我沒有盡到任何責任,是一路上的男女老少活雷鋒接力護送的。至今我也不知他(她)們是誰。我愧對母親,也愧對一路好人。我給人家添麻煩了卻對面相逢不相識。但我心裡永遠會記得這件事,記得那些不知道姓名的人們,永遠遙祝他(她)們“一生幸福,萬事如意!”
第九章曲徑通幽之四賢妻良母
一九七五年十一月,我兒子呱呱落地。添丁添喜也添愁,沉甸甸的負擔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人家都說產婦坐月一定要加強營養,可我拿什麼去加強呀?每天能維持兩幹一稀,就很不錯了。母親吃喝如此,嬰兒自然消瘦。兒子出生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