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我們轉為正式律師，可以獨立辦案了。案源缺乏又成了我們心底難以承受之痛。因為沒有名氣，鮮有人找我們辦案。相反，所裡那些眉毛髮白、鬍子一大把的老律師案件多得辦不過來。當然，不是所有的年輕律師都與我們一樣慘。比如，那些有根有底的男律師或者貌若天仙的女律師從不為案源發愁。關係和美貌是他們攬案的法寶。

胡戈開始唉聲嘆氣。他說，長夜難眠，寂寞難耐。我體會到了唐朝農民起義領袖黃巢未成名前的孤獨。黃巢在“自題像”這首詩裡說，“記得當年草上飛，鐵衣著盡著僧衣。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欄干看落暉”。不知這種孤獨寂寞的日子還要過多久？我安慰他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胡戈說，說得輕鬆。沒人拉一把，只有等死。我聽了，心情有點沉重。

正當我和胡戈一籌莫展之際，兩所的老主任向我們伸出了援助之手。他們當然不會坐視本所律師有人吃到撐、有人餓到死。為了解決苦樂不均，兩位老主任不但經常為我們介紹案子，還安排我們做一些非訴訟法律服務業務，如律師見證、合同審查、法律顧問等。

此外，為了促使我們儘快成長，兩所的老主任多次旁聽我們代理案件的庭審。

先說我，見到老主任為我壯膽，信心倍增。由於事先做了充分的準備，面面俱到、滴水不漏，每次庭審進行得都很順利。不過，缺乏激情。

連續聽了多次庭審後，老主任直言不諱地對我說，雖然你已出師，但屬於新手上路，離優秀律師的標準還有一段距離。我感覺，你為他人辯護或代理時底氣不足，說起話來慢慢騰騰、字斟句酌，給人老氣橫秋、死氣沉沉的感覺，缺乏激情和攻擊性。

我說，我缺乏經驗和自信。就是有了經驗，也不一定有自信。內向性格使然，我想改也改不了。老主任說，不盡然，沒有天生的壞性格。好性格可以透過後天的培養養成。老主任說，你練習拉二胡吧。透過音樂的薰陶，培養你的激情。

音樂具有動感和張力。法庭辯論是科學，也是藝術。藝術是相通的。透過學二胡，你會建立自信，讓熱血沸騰，逐漸領會辯護的真諦。我說，為什麼是二胡，而不是其它。老主任說，小笨蛋，拉二胡省錢。我恍然大悟。

老主任繼續說，除了拉二胡，你還應該學拳擊。拳擊運動的魅力在於，一味地防守得不了冠軍，必須學會進攻、進攻、進攻。當然，拳手要想打到人，只有先學會捱打。對於老主任的話，我言聽計從，拜師學藝。

二胡和拳擊成了每日的必修課。經過一段時間的訓練，我成了兩鎮的拳擊王，無人是我的對手。二胡培養了我的激情，拳擊培養了我的進攻性。再上庭，我的發言比原來生動、活潑、傳神多了，激情四溢，鬥志昂揚。老主任說，這就對了。

15、公民之逆風而上

再說大江所的胡戈。他的老領導也多次旁聽胡戈代理案子的庭審。有老主任在場，胡戈底氣十足。因為性格使然，胡戈表現得十足囂張、狂妄，不可一世。

連續聽了多次庭審後，老主任對胡戈說，庭審時盛氣凌人、咄咄逼人，不是一個好律師的做派。胡戈說，我天生就是這種性格。老主任說，只要你想改就可以改變。

大江所的老主任推薦胡戈練習京劇和舉重。他說，這兩樣東西可以你的磨練意志，培養你的耐力。胡戈對老主任的話不以為然。無奈他惹不起老主任，只有言聽計從。時間長了，他喜歡上這兩項運動。胡戈成為舉重王，京劇也唱得有板有眼。

訓練舉重時，胡戈終於明白，老主任讓他練舉重，是為了讓他明白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不可能舉起所有的重量，必須知所進退。不過，胡戈反其道而行之，喜歡不斷地挑戰極限，挑戰自我。他對自己的信心更充足了。

用京劇慢板對付當事人，是他樂此不疲的另一項事。以拖取勝是他辦案的一個高招。另外，他時常掛在嘴角的一絲神秘的微笑令人恐怖。不知是嘲笑法律、法官，還是被告？每次他笑，總有人要倒黴。大江所老主任連連嘆息，儒子不可教也。

三年期滿後，我和胡戈由“工薪律師”變成了“提成律師”。所裡不再為我們支付底薪，也不再為我們介紹案子，案子靠我們自己去攬，收入靠辦案提成。無案子無收入。嚴峻的生存壓力擺在我們面前。由於名不見經傳，找我們辦案的人很少。我和胡戈根本“吃不飽”，而一些知名的大律師卻“吃到撐”。

此事對我和胡戈的刺激很大。胡戈說，老百姓真他媽的勢利眼？你說，我們比大律師缺少